他们来得晚了一步,只差一步。
沈念一的手指在姜裴熙脖子侧面按下,已经没有脉相,再翻开眼皮查验,瞳孔放大,对屋中的灯光也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个人死了,不过肌肉尚未硬化,死的时间不长。
他走到小忠面前:“你是几时见到大公子睡着,才出来锁门的。”
“最多半个时辰,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小忠明显说是被吓坏了,哇哇大哭,拼命用头撞墙,这一次他真的要被爹爹打死了,大公子死了,居然在他当值的时候死了!
“老太太,老太太还不知道。”如意自言自语了一句,像是突然想到了关键所在,走出屋去,对着其余的人等大声呵斥,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多嘴多舌,这个消息不能在此时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就算大公子不成才不成器,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哪里能够面对这样的噩耗,大公子已经出事,要是老太太再有个闪失。
“小忠,小忠。”如意果断地喊道,“去把院子门锁上,所有这个院子里做事的,一个都不许出去。”
那些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头探脑来看,沈念一已经将屋门关上,他留意到那间屋子没有窗户,三面是墙,如果再从外头反锁,那么大公子的死因就有待商榷。
他走到院子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越是黑沉沉的天色,事情反而越多,右手向着半空一挥,信号发出,他要等人过来,再转身时,沈念一发现没有见到孙世宁的人影。
他听到呕吐声,压抑的,从角落传来:“世宁,你怎么了?”
孙世宁听从他的话,才退出屋子,整个人已经觉得翻江倒海一般,她赶紧用手指抠住墙缝,拼命对着外头喘气,明明如意和小忠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糟糕,难道说,那股香气会得激发她体内的毒性,一个人已经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她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往外挪移,似乎多闻一下外头的气息,胸口的翻滚就能抑制住一分,没有人帮她,她连喊人来扶一把的力气都没有,一直到了院外,她合身扑倒在海棠树底下,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吐出来的都是清水,然后是酸腥的胆汁,她听到沈念一喊她,想叫他不要过来,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说不上来,只能委顿在地,任凭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手臂抄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身上的气味连自己都觉得难闻,他却没有丝毫的介意,径直将她抱进屋中,低声叮嘱如意去倒热水来替她擦拭,又问有没有可以换下的衣物,如意赶紧过来帮忙。
孙世宁有些迷糊,却能够分辨得出,在为她擦脸的人是如意,她抓住对方的手腕:“你上次也帮我擦了脖子,我想起来了,你还拿出药罐,在我脖子上擦了一层。”
蜻蜓那里也有相同的药,世盈的脖子被掐的红肿,擦完药才一炷香时间,伤处就消退地和平日无差,如意的手僵在那里,不敢多话,这种时分,多说多错,不如紧紧闭上嘴巴。
“你还说我喝醉以后吐了,你再看看真正吐了是多么狼狈,哪里会醒过来就同没事人一样,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不肯说,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孙世宁憋着一口气,将几句话匆匆说完,才将手给放开。
“我没有害你。”如意好不容易憋出这样一句来,“我不知道,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是不是老太太能说,还是侯爷能说。”沈念一对护国侯的印象颇好,没想到府中会出这样一摊事,而侯爷始终不曾露面。
“侯爷不在家中数日了。”如意打了个哆嗦,苦着一张脸道,“沈大人,大公子到底是为何死的,是他自己的病发作了吗,要是发作毙命,那么我们也好脱了干系。”
沈念一盯着她看道:“他发作的时候是怎样,你可见过?”
如意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见过几次,就是癫痫症,发作起来滚地抽搐,无意识地大喊大叫,也听不真切,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人,倒像是受伤的野兽。”
“他得这癫痫症有多久了?”沈念一又问。
“以前只说是身子弱,娘胎里落下的病根,真正发作得不成样子,差不多是四五年前。”如意知晓今晚是什么都瞒不过去的,索性一五一十抖落出来,“要是老太太回头追究起来,请沈大人为我们这一屋子的人说几句开脱的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