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曾郁使了个眼色,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眼睛。
曾郁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当下什么也没问,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很快,他抬起头对着李肖然比了一个手势,大拇指和食指呈圆形,是指令已收到的意思。
“去我休息室吧。”
李肖然是有一个小休息室的,虽然很简单,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哪怕曾郁关闭了办公室所有的监控监听设备,但李肖然还是不放心。他们知道自己每天处在监控下,但问心无愧没有好害怕的,但林厉却很少这样警惕。
出事了,而且很可能不单纯是案子的事。
一群人进了小房间,林厉拿出了一个档案:“这是你们找的那个女生的档案。”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林厉,确定不是在看玩笑的。
因为那个档案的右上角清晰地扣了一个方形红章——“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写,但是可以预告一下阎政的未来,他对象会是他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小狐狸呢~
恭喜我们阎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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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蒙筠
10·
林厉的话如同平地一声雷。
把特案组的众人劈得七荤八素,饶是实战经验最丰富的李肖然都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见到的都是鬼?
李肖然当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这肯定不是答案。
但有人从来都是直肠子,最不喜欢打哑谜,也打不明白哑谜,孙贤有一说一:“难不成她是鬼?我可是无神论者,我觉得她如果是鬼,那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把锅推到周哥身上,自己一死百了。”
没想到林厉却摇摇头:“没有人搞鬼。”他举起手上的档案,“这封档案尘封了快十二年了,今年是第十二个年头。”
十二个年头?
苏漾算了算,十二年前自己15岁,在备战高考,而师兄那一年应该刚上大学。
“这个女生名字叫做蒙筠,16岁保送B大,哲学系的学生,大二的时候申请转入法学院,大二下学期蒙筠旷课一个学期,大三上学期受到处分,期末时主动退学。之后人间蒸发,家人也找不到她,三年后她突然回家,但是在一次旅游中大巴车翻了,无人生还。登车簿上有她的名字,但是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再后来,她的家人向法院申请蒙筠宣告死亡。”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说这么一听,这个叫蒙筠的女生当真命途多舛。
“师兄,你认识这个人吗?”
柯顾摇头:“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是对的,因为我刚刚说的只是官方的说法而已。”林厉严肃道,“当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也并没有死亡,不过是金蝉脱壳的障眼法。她的消息当年是对全校师生都是密闭的。”
“为什么?”
柯顾敏锐地抓住了林厉话中的一个关键词:“林局,您刚刚说她大三受了处分,究竟是因为什么受到的处分?”
难道不是因为旷课受到的处分吗?其他人都有些不解,林厉刚刚不是提到了吗?
林厉笑了,笑容有些感慨,也有些如释重负,他拍了拍柯顾的肩膀:“没错,她旷课了一个学期是事实,但并不是因为旷课受到的处分。材料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其实当年的事我并非直接经办人,你们可以去找一个人,他比我更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
随后,林厉吐出了一个苏漾和柯顾都格外熟悉的名字——“寇学林。”
重新回到B大,看着熟悉的建筑楼,苏漾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年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其实满心都是怨怼。他痛恨学校,痛恨权利,痛恨不公平的事情。
而当他和师兄第一次回学校时,当年的痛恨仿佛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是满满的感动。但这座校园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当他面对学生自杀,关超被投毒,周铖被陷害后,又知道了当年一定做了些不得了的事情的蒙筠,苏漾此刻百感交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母校,看着母校的师弟师妹们。
“蹄蹄,想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学校伤害过我,当时我并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来救学校。”
说“救”看起来有点夸张,但其实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学校以学生为本,接二连三的案件发生,打破的是校园的宁静,学生的安全。
“他们没有好好对蹄蹄,是他们的损失。”柯顾揉了揉苏漾的头顶,“我觉得我们担负的使命可能比你说的还要重,我甚至有一种感觉,有人盯上了B大,把整个学校作为了他的试验场。”
会是蒙筠吗?
那个“死而复生”的神秘女生。
……
“叩叩……”
寇学林抬头,顺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着来人,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你们来了。”
“老师。”柯顾和苏漾笑眯眯地跟寇学林打招呼,寇学林把他们让到沙发上,边寒暄边泡茶。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从苏漾手边的袋子里露出一角牛皮纸的文件盒,突然没有了喝茶的兴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寇学林喝了一口茶:“你们见到她了?”
“之前见过一面。”
“她对你们说了什么?”
苏漾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唉,你说吧,我太了解她了,她见你们怎么可能什么话都不说?”
“老师,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林局让我们来找您,说您最了解情况?”
寇学林又喝了一口茶,半晌说出一个谁都没料到答案——
“因为她是我的学生。”
“您是她班主任?”
寇学林却摇摇头:“我跟她的关系,就像你们俩跟我的关系一样。”
苏漾倒吸了一口冷气,寇学林的意思并非他们是师生关系,也并非在说她上过他的课这么简单的事,真正代指的是另一层含义。
寇学林是博导硕导,他每年都得带学生,教书育人二十载,桃李满天下,但是私下里真正被他收为关门弟子的寥寥数人。苏漾是一个,柯顾也是一个,而寇学林现在的意思是……蒙筠也是一个。
吧见到苏漾和柯顾错愕的目光,寇学林给他俩茶杯中添了茶:“她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学生,也是个目的性很强的学生。她是先找到我再转的院,这么说吧,她转院的目的就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冲着犯罪心理学来的。”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有些飘飘然,功课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为了仰慕我而转院。一开始我私下给她讲了一些课,但是后来我发现不对劲了。”寇学林无奈摇头,“她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相当于是硕士阶段才跟我学犯罪心理的,你们跟我上课那是正事。但是蒙筠不一样,她本科转到法学院,她要想顺利毕业就得跟着学院一起上课。”
“难道她没有去上课?”
“对,她翘课了。”寇学林无奈摇头,“但这不是我觉得我我错了的原因。”
“犯罪心理学包含的东西很杂,有心理学有犯罪学,但是初衷还是为了犯罪预防。蒙筠她感兴趣的东西更偏向心理学,一爱开始我劝过她可以转去心理学专业,但是蒙筠说她是好奇并不打算转院。”寇学林顿了顿又道,“但她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苏漾追问道。
“蒙筠有三个舍友,其中有一个因为跟她发生过很多次口角,所以矛盾比较大。”寇学林缓缓道,“而那个女生在我教她的三个月后退学了。”
每个学校总有几个休学退学的学生,B大虽然少,但也有。可此刻寇学林专门提出来,想必是这个舍友的退学是和蒙筠有关系的。
“蒙筠联合另外两个女生排挤她?”
“不。”寇学林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不愿回想的那些回忆翻了出来,“她对那个女生进行了暗示。”
苏漾倒抽了一口冷气,大二的蒙筠竟然就敢朝自己的舍友下手?
“我会发现也是机缘巧合,因为学校希望这个女生休学就好,但是女生不肯,学校希望我能对这个姑娘的精神状态进行评估。评估的过程中,我发现她的不对劲了。我最开始不敢确认,找了几个心理学领域的泰斗参与了二次评估,评估结果是一样的,这个女生被下了暗示。”
“是下了什么样的暗示?”
“这个暗示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这个暗示很原始,可能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也能下。”寇学林起身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文件盒,“当年的资料都在这里。”
苏漾接过文件盒,从里面找出那个女孩的评估报告,上面写了很长的一段,各个专家分别署名,但言简意赅地说就是有人用不断的失败动摇了她的自信,随后再对她进行心理暗示,暗示她是个怪咖,暗示所有人都在看你,觉得你很奇怪。再之后就是告诉她你就是垃圾,垃圾都是没有人要的,只配待在垃圾桶里。
“这个女孩当年精神已经崩溃了,她一听到垃圾两个字,就会浑身发抖,跑到垃圾桶附近躲着,说她就应该待在这个地方。”
寇学林叹了一口气:“这个暗示从他们发生矛盾后的几天就开始了,那时候她还在哲学系。她最开始做的行为应该是她翻书时看到的,后来她找到我,而我实际上补上了她的第二、三环节,她学会了精神压迫和暗示语言化。”
“这也太可怕了……”
柯顾也皱眉:“她心理状态不对劲。”
“对。”寇学林长吁了一口气,“确实是这样没错,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怀疑,我也不愿意去怀疑一个刚十八岁的女孩。但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他六十多年的时光里,最后悔的事只有三件,其中一件就是这件事:“我没来得及阻止她,所以多了其他的受害人。”
“还有人受害?”
“或者该说人们。”寇学林从面前的文件盒里抽出了三个人的资料,“这三个人就是蒙筠的受害者。”
别的都还在其次,所有的资料右上角都打了“死亡”的印戳。
“一个小孩,一个青年,一个中年人……”柯顾发觉了其中的关窍,“她在分年龄段做实验?!”
“对,这里面只有一个幸存者。”寇学林抽出另一个人的资料,“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还是因为这个人意志力坚定,是个退伍军人。为了做这个实验,她用尽了手段,包括自己的感情和身体。这个青年,是她的男朋友,这个中年人,她还给人家当了小三。”
“而除了那个老年人,其他三人全部自杀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非常不好意思,今天被饭局拖住了脚步,确实没办法才这么晚替换的,鞠躬~
蒙筠,最后一个字念Jun(一声)。
全文最扭曲的女性正式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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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当年
苏漾和柯顾都很错愕,蒙筠竟然有这么强的能力?
他们毕竟都是经过正规学习和训练,虽然他们想做的话也可以做到,但是对于一个18岁的人,而且根本只接触了心理学的一些皮毛,就能做到这个份上只能说是天赋过人了。
“没错,天赋过人。”寇学林苦笑,“也怪我,那时候我也有些飘飘然,总想着这么有天赋的学生要尽快招揽过来,却没有多考察考察她的人品。”
“所以当年我上过您的课后对犯罪心理学产生兴趣的时候找您,您让我老老实实读完本科考上您的研究生再说其他的是这个原因吗?”柯顾突然想起来,当年他是吃过几次闭门羹的。
寇学林长吁了一口气:“对,这对你们确实不公平,但是我已经不敢冒险了。”虽然道理他明白,没有他,蒙筠也可能害人,毕竟她对那个舍友的精神暴力从入学没多久就开始了。
但归根结底,她还是他的学生。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可作为师者的他却没能及时发现蒙筠的苗头,没能阻止她,更没能把她引上正道。
这个责任,寇学林知道自己推脱不了,虽然不是法律责任,也没有人会惩戒他,但是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折磨着他的内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蒙筠之后,他有几年没有带学生了,直到遇上了柯顾,后来又遇上了苏漾。
苏漾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老师,却也知道老师要的并非他们的安慰,能抓住蒙筠才是对老师最好的慰藉:“那后来呢?蒙筠是怎么暴露的?”
“她害死那个青年,叫易缙,当初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跟她分手后,易缙自杀的,最开始警方当做自杀事件处理的。但是易缙有个妹妹,兄妹俩自幼父母双亡,两人感情很好。易缙的这个妹妹叫易绮,小姑娘当年16岁,因为不相信哥哥会自杀,休学跑来A市追查哥哥的死亡,是她找到了这几起自杀案的关联。三起自杀案,那个小姑娘叫罗洋,是蒙筠当家教时辅导的初二学生;易缙是蒙筠的男朋友;而那个中年人叫俞茗,是B大的一位讲师,蒙筠插足了他的家庭。”寇学林放下茶杯,用一种肃静的口吻道,“这些线索全部都是易绮提供给警方的。”
“但是案件从立案开始就不顺利,从一开始是否立案警局就很多纷争,我是极力主张立案的。我和林厉年轻的时候一起办理过案子,那个时候才重新联系上的,林厉也是主张立案的一派。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负责刑侦这块的了,所以力排众议将案件立上,最后警方介入调查。”寇学林叹了一口气,“查出来的东西太过不堪入目,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蒙筠的内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后来呢?”
“后来警方这边都认为蒙筠要对这三人的死亡负责人,主张她是间接杀人。”寇学林苦笑道,“但是这个案子到检察院那里又碰了壁。”
“这个问题其实到目前也是个无解的难题,法学界有各种学说,但是在立法上还是有困难。”寇学林嚼着齿尖的茶叶,苦涩蔓延在唇间,“你们俩一个主修法学,一个辅修法学,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徐晗、乔安·金这样的人教唆别人杀人,被教唆的人大部分都不能在刑法上评价为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所以还能主张他们是间接犯罪或者是教唆犯。但教唆一个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自杀,这件事究竟该怎么评价?而且蒙筠的手段更高,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着提过自杀,只是在精神上折磨这些可怜的受害人。”
无解。
现在都是难题,更别说十二年前了。
“检察院退回了?”
“没错,退回两次补侦,最后检察院因为证据不足决定不予不起诉。”
苏漾和柯顾心底都沉甸甸的,他们知道检察院确实也属无奈之举,这是立法的缺憾。如果诉至法院,最后再由法院宣告蒙筠无罪,恐怕会带来更坏的社会影响。
有时候不走到最后一步并非是不竭尽全力,恰恰是为了保留最后的一线生机。
“后来呢?”
“后来啊……蒙筠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为什么?我以为她是最得意的……”苏漾挺纳闷,“对了,她是什么时候退学的?”
“这个就有意思了。”寇学林笑容有些玩味,“她的舍友退学后,学校本来就要处分她,但是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处分决定。其实我是一力希望能够开除她的,但是学校也担心涉诉,所以一直悬而未定。我那段时间就一直在找各学界的泰斗进行学理论证,看看能不能找到开除她的依据。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旷课了,整整一个学期。等我们再知道她的消息时,是易琦找到了学校,然后学校果断地开除了她。”
“不过有些微妙的是,开除决定书是我亲自送给她的,那时候她被关在看守所,蒙筠知道自己被开除的时候表情很平淡。从头到尾她都没提过自己的B大的学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她对您说什么了吗?”
“她说,我对她很好,她最后悔的就是当了我的学生。”寇学林叹了一口气,“可能对她而言,我这点水平根本就不够看吧。”
苏漾却觉得这句话也许有另一层解读的意思。
“那她消失的半年做什么了?”
“她对此守口如瓶,但是我有一个猜测。”寇学林眯起眼睛,回忆着,“她觉得我教她不够格并非赌气才说的,她的一举一动包括那三个自杀案卷我都看了,她的手段并非是我教她的那些皮毛。这么说吧,半年未见,她进阶了。”
苏漾猛地抓住了柯顾的手,他想到了乔安·金,也想到了卡厄斯。
寇学林当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徒弟的举动:“你们想到了什么?”
柯顾拍了拍苏漾的手背:“我们之前接触过一个案子,是存在这样以心理学为媒介犯罪的组织,但是跟蒙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国际刑警跟我们说了,这个组织七年前才成立,近三年才崛起的。”
苏漾松了一口气,确实如此,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后来呢?”柯顾问回了苏漾之前问的问题,“后来蒙筠为什么就消失了三年。”
“因为易绮。”寇学林双目闪过一丝沉痛,“可惜了这个孩子,她跟她哥哥一样聪明,本来可以考个好大学的。她因为哥哥的事来了A市,就一直没有回去,可是她得回家才能参加高考,我说如果钱不够我可以给,她一直推辞,我以为她不好意思,干脆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她却说她不回去不是因为没钱读书,她虽然父母双亡,但是父母留下了大笔遗产,哥哥也做了很好的理财,至少让他们两兄妹衣食无忧,而且哥哥读大学的时候兼职接项目攒下了不少钱。”
“那是为什么?”
“因为蒙筠被释放了。”
这个原因让苏漾有些错愕:“易绮想干什么?”
“易绮说,她哥不能白死,她就这么一个亲人,谁伤害了她哥哥就得血债血偿。”
一时间苏漾和柯顾都没说话,虽然他们可以义正言辞地说易绮不能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可如果换做是他们呢?
“所以蒙筠怕了,一逃就是三年,不过这三年她可能又回到了那些教导她的人身边也说不定。”寇学林扯了扯嘴角,“她去旅游前找到了我,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见我。”
“所以她真的死了吗?”
“其实我宁愿她是真的死了。”寇学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还能放过一个无辜的女孩。”
答案以及昭然若揭了,蒙筠没死,她策划了自己的死亡给易绮看。
这么想着,苏漾猛地抬头,双目露出了恐惧:“老师,但是她又回来了。”
“我知道,这个我还想问你们呢?林厉说你们碰上过蒙筠?”
可能寇学林一直不认为蒙筠死了,所以接受这件事一点障碍都没有。
“问题就在于蒙筠回来了,而且大张旗鼓的回来了,她第一次出现在我和师兄面前是女扮男装,但五官特征都没有改变。”苏漾语速飞快,“蒙筠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易绮想杀她,难道被易绮逼得不得不消失的她就不想杀易绮吗?她现在突然敢现身了,那易绮呢?”
寇学林突然间就清醒了,明明外面阳光大好,他的脊背却平白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啊,易绮呢?
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不惜捏造出自己的死亡,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那这个人的重新出现就意味着一件事——她不害怕那个人了。
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那个人已经伤害不了她了,第二种那个人已经死亡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个好事,易绮非常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回去让曾郁查一查。”柯顾语气也很沉重,因为小师弟的推论是合情合理的。
寇学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前浮现起那个脸庞稚嫩目光坚毅决绝的女孩,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老师,蒙筠有家人吗?”
“有,但是她家人对她不是很关心。父母双出轨后离婚,都有了重组家庭,她是奶奶带大的,爹不疼娘不爱。当时舍友出事后我们就联系了她的父母,但是得知是这样的事,她爸妈第一反应都是电话里骂了蒙筠,随后都说让我们联系对方,还说蒙筠已经成年了,学校才应该对她的行为负责任。”时隔这么多年,寇学林提起蒙筠的父母还是颇觉得不忿,“啧,反正是一对极其不负责任的父母。”
“您还知道蒙筠的其他亲人吗?”
寇学林摇头:“她奶奶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后来爸妈的新家轮流住。怎么?你们想通过她的家人找她?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蒙筠不太可能会跟他们联系。”
“不光是她的家人,朋友也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苏漾摸摸下巴,笑容有些狡黠,“当初蒙筠选择的几个目标,一定是有原因的。”
寇学林略一忖度,把文件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最后从中间抽出了一张A4纸:“那你们可以试试找到这个人。”
“这位是……”
“这位是当年蒙筠下手的人中唯一一个幸存者,一位老退伍军人。”
作者有话要说:搓搓手~~
喜欢的话多给我留留评论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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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幸存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苏漾和柯顾此刻正在驱车去找那位幸存者。
“嗯?怎么说?”
“老师描述的蒙筠和陷害周哥的人我觉得能对上号,我甚至怀疑上次那些学生的自杀是不是也有她的手笔。”苏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但是她和我们碰上的那个男扮女装的人真的是一个人吗?感觉她没有那么……沉稳,有些咋呼。”
“其实我倒觉得不奇怪。”柯顾却摇摇头,“当年是当年,现在她的能力到底是怎么样并不好说。还有一点的是,你记不记得她在看守所时对老师说的那句话?”
苏漾凝神,随即皱起的眉间突然舒展开来:“我记得,我当时也觉得不太对劲。你对我很好,我最后悔的就是当了你的学生,这句话的逻辑根本就是不通顺的。”
“虽然不排除有些人受虐倾向的性格,但是蒙筠并不是,她表现得更像是缺爱。她成长的过程中缺乏了父母的关爱,甚至在谁都不要她的观念中长大的。所以她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偏执易怒。”
“嗯,我同意你的想法,所以我更倾向于老师误解了蒙筠的意思。”柯顾分析道,“蒙筠的意思也许是在忏悔在道歉,她后悔当他的学生,也许是因为她的行为牵连拖累了老师。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她也许并未在那个地方找到真正的她想要的东西,但她已经错失了重新成为老师学生的可能性了。也许没有成为老师的学生,她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柯顾想的苏漾之前也想过,但是师兄在他问了这个问题后提出,让苏漾意识到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也许,她的异常正是因为他和师兄是老师的关门弟子。
正当苏漾想更深一步地思考时,柯顾踩下了刹车,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到了。”
这是一家养老院。
很快,在柯顾苏漾出示了警官证的情况下,护士带他们找到了那位幸存者——杨建业。
很有年代的感的名字,而他们要访问的人也确实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映入苏漾眼帘的是正手边放着白茶缸,戴着老花镜看着报纸的老人,头发全都白了,却被他整整齐齐地向后脑的方向梳去,一丝不苟。床上的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和来时时经过的几个房间相比,这个房间干净得不是一点半点,很明显是屋子的主人自己收拾的。
军旅生涯在这位老人身上留下很深的烙印,护士敲了敲门:“老爷子,有两位先生找您。”
说了两遍,老人略显迟疑地抬起头,而他耳朵里塞着的的黑色机器也表明了,这位老人家恐怕听觉有一些障碍。
护士很快就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苏漾有礼貌地点了点头,走近了一点:“杨老先生,我们有事想请教您,方便吗?”
这下子杨建业听明白了:“你们是?”
苏漾和柯顾出示了证件:“老先生,我们是特案组的警察,有一起案子希望您协助调查。”
杨建业赶紧点头:“两位同志,快请坐,快请坐。”
“是这样的,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个人,时间比较久远了,可能需要您回忆一下。”
“谁?”
“蒙筠。”苏漾话音未落,杨建业的脸色就变了,很难描述出是什么表情,但是苏漾知道此刻杨老先生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她啊……”杨建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一言不发,端着大茶缸不停地喝着茶。
“老先生还记得她?”
杨建业再次叹了一口气:“记得,怎么可能记不得?我甚至觉得我有一天老年痴呆,都还记得这个小姑娘。”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们既然是公安,找到我,很多事肯定早就知道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平白耽搁您二位的事儿。”杨建业想了想,起身从自己的书架里拿了一个本子,“这本日记是她给我的。”
“她写给您的?”
“是她给我的,却不是写给我的。准确地来说,这本是小筠中学时期的一本日记。”
蒙筠竟然会把自己的日记给杨建业,为什么?
“我这把年纪也不怕那么多了,我知道她害了人,我也知道她原本也想害我,之前警察都跟我说了。但是我对她恨不起来,或者说,我同情她。”杨建业把日记推给他们,“你们看了日记就明白了。”
“日记我们带回去看,您能不能说说,她最开始是怎么接近你的?”
“她作为养老院的义工,和别的护工不同,她每天都来我房间里陪我聊天。她和一般的小姑娘也不同,她对政治、对历史、甚至对军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见解。”
“而且她对我的家庭很感兴趣,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关心我这个孤寡老人。但是后来,她不仅问我,她还跟养老院的其他人打听,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说实话……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我妻子怀孕临盆的时候,当时赶上唐山大地震,我在前线救援,但是我的妻子临盆的时候却没有人能够及时送去医院,我们的孩子没了。”杨建业双目中闪过一丝悔恨,“她怀孕的时候,我几乎一天没有陪过她,所以她在难产后选择要跟我离婚。我同意了,那个时候军婚想要离婚非常难,但是我还是选择放她离开。”
“那蒙筠做了什么吗?”
“她啊,不断地让我重温当年的情景,她反复地追问我,是不是前线就少了我一个人,是不是少我一个就不行了?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赶回家,没有办法趁着妻子临盆前多陪陪她?她还跟我说……”时至今日,杨建业想起那些状似天真烂漫的话语,依旧痛苦不已,“我的孩子也很可怜,我的孩子失去了拥有这么好的父亲母亲的机会。”
字字诛心,足够恶毒。
“后来呢?为什么她把这本日记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