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
“我经历过很多事,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动摇的人,而且她问我的那些问题,其实我都问过我自己。扪心自问,并非少我一个就不行。但是我有事,那些多战友谁家没有点事呢?都有妻儿老小,我回家了,那他们呢?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有事都回家了,那那些压在瓦砾下的老百姓呢?”杨建业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虽然他此刻并没有穿军装,但他的神色肃穆,“当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刻,我就扛起了保护老百姓的责任。我对不起我的妻子,但我不后悔坚守在阵地上。”
苏漾也对面前的的这位老人肃然起敬,也许他们是跟军人最能有共同感觉的一个群体了。每年公安部都要发布一个名单,一个记录着牺牲了的同事。很多张面孔都是那么的稚嫩青春,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再近一点说,周铖的每一次被案件牵扯,李肖然不得不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亲手给他戴上过手铐。仅仅是因为,他头顶着国徽,就务必要做到公平公正。
“后来呢?”
“后来我跟蒙筠说了这些道理,她似乎有些震惊。后来,就没有再来过了。直到有一天,她闯进来,跟我说警察在找她,问我能不能收容她。”杨建业无奈叹息,“我答应了,一直藏了三天,最后她离开了,离开前给了我这本日记。但是后来警察找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一天她其实撒了谎。她希望躲我这里的时候,公安根本就还没立案,甚至都没有追查到她。”
苏漾没明白,蒙筠这个行为代表了什么?
但是柯顾毕竟还是经历过的案件多,而且M国人跟中国人不一样,从文化根子就不一样,中国人讲究内敛自制喜怒不形于色,但他们更讲究表达情感宣泄情感。这是没有对错区分的,但这也会导致有些案件更加极端。而蒙筠就是一个明显情感需要宣泄的人。
柯顾对此有了一个答案:“她在考验你,如果你没有出卖她,她就放过你,如果你出卖了她,毕竟那个时候警方没立案,她随时可以作为被诬告陷害的被害人得以脱身,但她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年轻人。”杨建业深深地看了一眼柯顾,“我本来以为蒙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年轻人,能轻易挑起我的怒火,又轻易灭掉。”杨建业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她在最后一页写了一段话——对不起,我爷爷当年也是抛妻弃子,我只是想替奶奶报仇而已,可惜我爷爷早就过世了,所以才找到了您。”
苏漾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也许就连老师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原因,不是杨建业幸存了下来,而是蒙筠选择放杨建业一马。
三人又聊了一些细节,苏漾觉得老爷子开始犯困时,及时提出了离开:“老先生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了,日记本我们先拿走,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杨建业不顾他们的推辞起身送他们出门,临走前又补了一句,“用完日记后如果你们不需要了,能不能拿回来给我。”
苏漾被他逗笑了。
辞别了这位让人尊敬的老人,师兄弟走出了养老院,苏漾揉了揉眉心:“真没想到蒙筠还有几个朋友呢,我以为她朋友都被自己嚯嚯没了。”
“秦桧还有仨朋友呢。”柯顾揉了揉苏漾的发顶的漩涡,“而且对我们来说有朋友比没有朋友好,这不。”他晃了晃日记本,“大收获。”
而柯顾和苏漾并不知道的是,有人在不远处的一个楼顶天台上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要动手吗?”
“再等等。”等到她对这两个人所有好感度消磨殆尽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人的性格是多面的,这个和好坏没关系=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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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滑雪了+来回开了150公里的车,真的好累,不过还是身残志坚地写完啦~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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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扭曲
读日记一向是苏漾的专长,他速度快再加上几乎过目不忘,所以日记的第一遍是苏漾读的。
读完的第一感觉,只有一个字——惨。
只能用惨字形容,奶奶过世后,她不得不轮流在父母的新家生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她父母对彼此厌恶到了骨髓里,连带着对这个怨恨的产物也不正眼瞧一眼,倒是对再婚的子女做足了好爸爸/好妈妈的姿态。
蒙筠就这样寄人篱下,看着亲生父母和他们的再婚对象以及他们生育的子女关爱有加,一家人和和睦睦甜甜美美。
看完这本日记,苏漾对蒙筠是同情的,因为他发现这个姑娘并非一开始就怨天尤人,小姑娘的奶奶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老太太,将蒙筠教得平和大方。一开始刚到新家,无论是在父母谁的新家里,蒙筠都争着抢着做家务,还帮着弟弟妹妹辅导功课。
但是她的友善并没有被公正地对待,又或许,她的存在本身就宣告着这个家庭是不完美的。
苏漾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心态,谁都不愿意自己犯过的错误在自己面前晃悠,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但是这个错误是个生命,是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个错误,也是他们带来这个世界上的。
只生不养,就是原罪。
永远都是年级第一的蒙筠考了满分没有奖励,只有淡淡地一声:“哦。”
而弟弟妹妹哪怕进步一分,得到的确实礼物和游乐场。
不患寡而患不均,世界上最让子女寒心的不是贫穷,是偏心。
而且这颗已经偏到了天边去,如果说这让蒙筠寒心。那让她爆发的就是一件事,蒙筠同母异父的妹妹早恋了,期中考试考成了班级倒数第二,嗯,倒数第一是她的小男友。年级主任找谈话,班主任找谈话,甚至连男孩的家长都找谈话,这让蒙筠生性骄傲的母亲颜面尽失。
继父抽烟,母亲骂,妹妹哭。此刻已经冷了心的蒙筠冷眼旁观着,她当然知道小妹妹早恋,但是她选择了沉默,因为小妹妹拉着她的衣袖哀求她让自己给她保密。蒙筠保守了这个秘密,但却不是因为姐妹情深,而是因为本能性的选择。
她想看看如果妹妹学坏了,母亲是什么样的反应?
就在她不想看这出戏,转身回房的时候,泪眼朦胧的妹妹就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蒙筠!你别走,你帮帮我!”
连姐姐都不愿意叫一声,本来觉得她有点可怜的蒙筠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但是她没有想到妹妹接下来的话,会把她推入地狱,她听见了妹妹说:“蒙筠,你不是说过会帮我吗?你明明就知道的!你知道的!”
蒙筠看着小妹妹志得意满的表情刚想辩解,她为了这一幕想出了很多套反应,但是并没有人给她辩解的机会。
重重的烟灰缸砸了过来,一下子把蒙筠砸懵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看见冲过来怒发冲冠的母亲。
母亲就像发了疯一样扑了过来。
蒙筠害怕了,但是她无意中撞见了继父的目光,那种看着自己的浓浓不屑与鄙视。
是了,母亲就是这样的,从来就是恋爱大过天。当然跟父亲也是不顾家人的反对被爱冲昏了头脑,未婚先孕私奔扯证,但当年又多爱后来就有多恨。母亲对自己不好,蒙筠最开始看不明白,但后来也看清了,母亲的行为有一半的戏是做给继父看的,因为她要通过冷落自己表示她已经和前夫划清界限了。
打吧打吧……
蒙筠看着已经疯狂的母亲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
打吧打吧,这巴掌下来她们母女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母亲的疯狂比她想象得更为猛烈。
一巴掌下来,随后又是反手一巴掌,母亲新做的指甲上的装饰物重重地扎破了她的脸。
血模糊了蒙筠的左眼。
蒙筠闭上了眼睛,随便吧,就当是一场噩梦。等她醒了,欠她的她会一点一滴地讨回来的。
日记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天,后来蒙筠当真睡着了,不过苏漾觉得她应该是昏迷了,等她再醒来便是在医院。
冷冰冰的病房,脸上贴着纱布。
她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母亲,也不是父亲,而是医生。
她看着医生满眼的怜惜和遗憾:“你叫蒙筠对吗?你现在还疼吗?”
蒙筠看着他,她惊异地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了,她知道医生是善意的,但她的内心竟然对此毫无波动:“会留疤对吗?”
医生惊诧地看着她,一时间组织好的语言都没有着落。
“疤大吗?”
医生赶紧摇头:“不大,就是位置比较敏感,眼睑的下方,很可能……没办法祛疤了。”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以后医学进步了,你长大后也还是可以去掉的。”
“没关系,我也没有打算祛。”
但是医生心知肚明,阻碍这位姑娘祛疤的不是医学水平,而是因为她现在没有这个经济条件。就连初步的治疗费用她的母亲支付起来都不情不愿的,想了想他要求那位女士最好留下来看护蒙筠的时候,她的母亲却说跟在她旁边的那个看上去毫发无损的小女儿受了惊,她要带小女儿去看医生。
医生根本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母亲,不过当他看见那个小女儿校服上还没有摘下的胸牌上的姓氏,他就明白了一些东西,这些都是医生后来告诉蒙筠的。
因为……这位还在读书实习医生也是蒙筠的初恋。
虽然这段秘密且纯洁得近乎兄妹情的恋爱只维系了短短的一个月,但是彼时快过十五岁生日的蒙筠果断地选择了和他分手。
日记里有这么一段话——
“他是个好人,可我注定不会是个好人。他治疗了我的伤疤,却治愈不了我的灵魂。因为我的灵魂已经破碎了,无药可医。”
带着母亲留给她的殷红伤疤,她回到了那个家。她不仅没有避之不及,对母亲,对继父,对妹妹比之从前更好。
当妹妹第二次恋爱时,她照样帮她瞒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在面对母亲的狂猛暴雨时,她淡定地回应道——
“她是跟你学的,你跟我爸不也是读书时恋爱的吗?”
这个平淡的回答爆发了母亲家中最大的一次家庭战争,继父暴跳如雷:“你不是说你是被他骗的吗?你不是说你们是相亲认识家里催婚才在一起的吗?!”
她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是吗?那我爸人品可就比继父差远了,他一向大男子主义,骗了我也说不准,他还忽悠我说我妈当年是跟他私奔的。”蒙筠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妈是真的爱您,不然也不会在我三岁的时候,没离婚就跟您在一起了。”
这句话直接把母亲推入了深渊,与此同时还有她那位满目惶恐的好妹妹。
她的小妹妹只比她小两岁,也就是说,她母亲离婚的时候就出轨并且怀上了这位小妹妹。但她占有欲接近变态的继父恐怕就不是这么认为的了。
“孩子究竟是谁的?是不是你那个混蛋前夫的?!”
身后是咆哮、玻璃碎地以及女人的哭嚎声,蒙筠关上门,隔绝了这一切地嘈杂,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艳阳。
“蒙蒙!这边!这边!”
背上书包的蒙筠扬起了笑容,随后又调整了一下这个笑容,将它变得完美:“来了!”
她一路小跑跳上了车,叽叽喳喳地跟着初中的同学畅想着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
“诶?蒙蒙,你脸上是怎么了?”
“我化妆化上去的,羡慕吧?我教你啊。”
而这本日记的最后一句话让苏漾叹了一口气——
“太阳很大,母亲的哭嚎填满了我的空虚的心,我很快乐。我和我的同学们一样憧憬着高中生活,因为高中可以认识更多的同学,看见更多的丑陋。”
可怜又可悲。
这本日记完美地记录一个少女初三的这一年,也如实地记录了一个少女内心从平和走向扭曲的全过程。
苏漾相信这本日记并非伪造的,无论是从纸质、字迹变化还是从字迹中透露的心情,都是难以伪造的。更何况,以蒙筠十二年前的所为,伪造这么一本日记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蹄蹄?”
正在备课的柯顾抬头,看见苏漾怔愣地发着呆,关切道:“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蒙筠这个人,是可恨,但是也真的可怜。”
“虽然他们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我却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柯顾走到苏漾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
“师兄,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我现在觉得之前学校里那些自杀的学弟学妹她脱不了干系,但我还是觉得她可怜。”
“不,恰恰相反。”柯顾笑了笑,“这是我打算给我们的师弟师妹上课时讲的第一课。”
“讲什么?”最常规的课应该是犯罪心理学的概论,但是苏漾觉得师兄一定不会讲这么无趣又普通的第一课。
“主题叫《敬畏》。”柯顾缓缓道,“了解人心却不玩弄人性,懂怜悯,知敬畏。”
“雷朗、徐晗、乔安·金,还有老师内疚的蒙筠的事。我就开始想,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们行差踏错。错的是天赋吗?可坏人有天赋,好人也有天赋。错的不是他拥有了天赋,而是因为他不懂得畏惧和界限。”
越靠近巅峰,越要明白界限在哪里,没有了界限,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蒙筠的故事。
————
对了,不用担心医生,毕竟蒙筠当年已满十四周岁了,而且两个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写这段其实是表明蒙筠是想过自救的,她的自救方式是抓住一个对自己好的救命稻草。但是最后的她选择扯断了这根稻草,也是她复仇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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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定罪
柯顾讲第一堂课的那天苏漾去了。
不是不忙,也不是单纯想给师兄捧场,他是真的想听一听。师兄说的,也是他这段时间思考的,他们想要扞卫犯罪心理学在刑侦领域的运用,可现在情况恰恰是,更多的人把心理学用在了犯罪之上。
如果变成了一场竞赛,那事态就失控了。
虽然师兄的一堂课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蒙筠敲响了一个警钟,稚嫩的学生才是最容易受到诱导蛊惑的。所以原本只是给一个实训班学生讲的课,柯顾联系了学院争取了一个大礼堂。也许是寇学林每届学生必提这对师兄弟,宣传工作做得太好,所以离开学校这么多年柯师兄威名仍在,整个礼堂人满为患。
坐在第一排的苏漾看着大屏幕上打下的一行大字——
《敬畏》——犯罪心理学中的伦理与道德,主讲人:柯顾。
大舞台上的师兄穿着铁灰色条纹的西装,带着无框的眼镜,稳重儒雅。苏漾笑着鼓起了掌,但是他注意到了一点,他右边的男生可比他激动多了,双掌几乎拍得通红,掌声振聋发聩。男生的头发有些乱腾腾的,粗黑圆框眼镜,穿得不是那么合身的正装,但是看得出来,他对这场演讲很期待,也很看重。
苏漾眨眨眼睛,不自觉地也用力了一点,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呢。
整个演讲很有感染力,苏漾发誓这不是自己的滤镜,而是因为右边的那个男孩子全程情绪激动,每当柯顾讲到悬念迭起的时候,他都很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气,当柯顾讲到最后抓到人的时候,他也表现出极其的亢奋。
苏漾摸了摸鼻子,如果他要是不认识师兄,估计会觉得这个人是请来的托。这么一想,苏漾再次陷入新的一轮内疚之中,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平和了?
等到主持人说下面开始提问环节时,苏漾右边的男生直接跳了起来。
众人善意的笑声响起,但男生却不以为意,他双目灼灼地盯着柯顾:“柯老师,我叫章俊阳,我想问您三个问题。”
“你说。”
“您觉得犯罪心理学在刑侦工作帮助大吗?”
柯顾笑眯眯地点点头:“帮助大,国内犯罪心理学确实没有国外那么成熟,但理论日渐成熟,各类更符合我们国家的犯罪行为模型也在日趋完善,不然我也不会回国对吧?”
这个回答幽默风趣,惹得众人笑了起来,柯顾看着脸上洋溢着信心的师弟师妹们也笑了,这是老师教给他的任务之一,至少让这些孩子们知道这个专业是有发展前景的。
章俊阳却没有笑,他认真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您觉得现在刑侦工作中真的有充分地尊重犯罪心理学吗?”
这个问题让苏漾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中,他打量着章俊阳,双唇抿了起来。
柯顾的笑容淡了一点,但他的语气还是轻快的,他反问了章俊阳一句话:“为什么你觉得不尊重了?”
但当章俊阳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时,柯顾果断地继续道:“我在警局的职位之一是犯罪心理学顾问,公安局聘请我难道不足以证明现在的刑侦工作对犯罪心理学工作者是足够尊重的吗?”
柯顾没有给章俊阳回答的机会,因为他反问后就意识到了他掉进了男生的陷阱里,章俊阳并不怕问,而且他正在等待着能够长篇大论的机会。于是柯顾巧妙地偷换了一个概念,用着所有人的潜意识里的想法做了一个等式替换:尊重你=尊重你的工作结果=采纳你的工作结果。
但柯顾明白章俊阳想问的问题其实是,他们的工作成果是不是都被采纳了?
在特案组里,是的,李肖然几乎采纳了他们所有的工作成果。但是柯顾没有办法以特案组这样的特例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让这些孩子们充满信心,但是他也不希望营造出一个虚假的乌托邦,因为在更多的地方,犯罪心理学就是被忽视的。甚至老一辈干刑侦的至今都不承认犯罪心理学的科学性。
这是现实,这也是他们这代人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
既不能回答也不能不回答,既不能回答采纳了,也不能回答不采纳。所以柯顾抓住了章俊阳原本目的是为了制造冲突的“尊重”二字。
这个答案噎住了章俊阳,他目瞪口呆,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忽悠了,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又该怎么反驳?
苏漾忍着笑意,师兄可是法学院辩论队的主力,本来法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口才好的人,师兄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这种文字逻辑游戏他玩得比谁都溜。
章俊阳涨红了脸,眼看着柯顾要叫其他人起来了,他终于把最后一个问题憋出来了——
“您支持犯罪心理学定罪吗?”
来了。
苏漾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是这个问题轻松,是他隐隐中已经感觉到了男生的目的。惊心设计好的三个问题,不仅能激起学生中的理想主义的愤怒,顺利的话可以让柯顾整场演讲的努力灰飞烟灭。
“你是法学院的学生吗?”
章俊阳抿抿唇:“我是传播学院新闻系的大二学生,也是传播学院学生会长。”
柯顾点点头:“你既然对犯罪心理学感兴趣,我觉得你可以考虑选修一下法学院的课,至少听一听法理学、刑事诉讼法学和刑法学这三门课。”
章俊阳脸憋得通红,任谁都听明白了,柯顾的意思是,你读的书还太少所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不过柯顾并没有众人想的优越感和敌意,他耐心地说道:“我的小师弟也不是法学本科,他辅修的法学,刑事诉讼法还是我担任的代课讲师。但是等他研究生成为我的师弟后,我押着他去跟本科的师弟师妹重新上了一遍法理学、刑事诉讼法和刑法学。”
苏漾点点头,师兄确实没有说错,当年他真的跟了小师弟小师妹们上了两个学期的课,最开始他也没明白,但是等到了后来,等他真正接触了刑侦工作后才真正明白当年师兄的用心良苦。
“你刚刚问的是不是,犯罪心理学能不能直接定罪?”
章俊阳点点头。
“我模拟个场景,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你就可以回答我。现在有一个单身的女子被人发现死于家中,现场金银首饰都被洗劫一空,女子的一根手指头被人剁下。省去细节不提,如果我现在通过犯罪心理学锁定了我们的嫌疑人是个屠夫,你认为犯罪心理学可以定他的罪吗?”
章俊阳张了张嘴巴,半晌道:“有证据吗?”说罢他也觉得有些丢脸,羞恼道,“一点证据都没有你也没办法锁定他对不对?世界上有那么多屠夫呢。”
柯顾好脾气地笑了笑:“嗯,有证据,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目击了他进了这个房间,不过不是案发时间,不过能够证明他们俩是相识的,同时在屠夫家中发现了死者的一个发卡,而且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十几个各式发卡,可以推测屠夫并非第一次作案的。”
章俊阳点头:“我觉得可以定罪。”
“好,那你打算给他定什么罪?”
这下又把章俊阳问傻眼了,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答案:“连环杀人罪。”
“你想说的是故意杀人罪对面?”柯顾没有刻意为难他,继续问道,“那么,只有故意杀人罪吗?”
章俊阳想说柯顾为难他,但是定罪问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柯顾现在说的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那洗劫一空的家呢?”
章俊阳恍然大悟,这个时候有同学抢答:“老师,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
章俊阳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我和这个同学意见一致。”
“为什么一定是这两个罪呢?为什么一定是数罪并罚呢?”柯顾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先拿钱的?还是先杀人的?你怎么知道那些发卡是他从抢劫的人身上拿下的战利品,还是被杀害的人身上拿的战利品?有可能屠夫并不打算杀被害人,但是抢劫的过程中被害人反抗,失手杀害了被害人。”
“先拿钱再预谋性杀人,是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先杀人再心生歹意拿钱,是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数罪并罚;拿钱的过程中把人杀害是,是抢劫罪的从重处罚情形,定一罪。”柯顾笑笑,慢条斯理道,“章同学是吧?你能告诉我你觉得犯罪心理学可以直接给一个人定罪吗?”
章俊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想说你说的不对,可他脑子里根本都没转过来这三种情形有什么区别。
恼羞成怒的结果就是章俊阳落荒而逃,他一走,苏漾也离开了。
柯顾看得心急,回答问题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他太清楚小师弟去干什么了。
苏漾去干什么了呢?
他从礼堂出来,一路跟着章俊阳,想看看他去哪里。这个时间点这样的问题,苏漾不觉得是一个学生单纯的疑问。
字里行间的杀气,一个个问题的陷阱,而且苏漾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他们对话的时候,章俊阳胸口前挂着的手机,摄像头旁绿色的小点一直亮着。章俊阳在录像,他想录下他和柯顾的对话。
但是行色匆匆的章俊阳带着苏漾兜兜转转,兜得苏漾甚至觉得这不是自己的母校,学校竟然这么大吗?
一个愣神,苏漾再抬头就失去了那个人影。
人呢?
苏漾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刚想左右张望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道恼怒的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章俊阳:让我静静……我的脑子打结了,解不开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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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测试
苏漾愣住了,他沉思了几秒后迅速有了反应,撒腿就跑。
“嘿!你跑什么?给我站住!”
但是苏漾没有停下脚步,一个劲地往前跑,他前头跑,章俊阳追,但是苏漾的体力显然没有章俊阳好,很快就被追上了,章俊阳揪住苏漾的领口:“这可是小爷我的地盘,你能有我熟?跑?想跑哪儿去?”
被追上的苏漾一脸惶恐:“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见他这副怯生生的表情,章俊阳觉得有些乏味,没意思。
看见章俊阳兴趣缺缺地样子,苏漾对他的性格有了大致的判断,他也不再玩欲擒故纵地那一套,小声道:“我跟着你……就、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章俊阳扬起眉毛,虽然没说话,可嘴角已经扬了起来。
苏漾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转身想要离开,却又被章俊阳叫住了:“你是法学院的学生?我看你刚刚一直坐我旁边。”
苏漾摇头:“我是心理学系的学生。”
说罢还想走,这次章俊阳直接拉住了他的衣服:“你跟踪了我,我也跑了这么久,聊聊呗。”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解开领口的纽扣,虽然天冷,但他跑出了一身的汗。
“聊什么?”
“就聊,你为什么觉得我厉害?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什么柯的在欺负人?”
“他说的我不懂。”苏漾说了这句话,章俊阳仿佛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苏漾继续说道,“所以我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我只是希望犯罪心理学能被更广泛的应用,你说了我不敢说的话。”
苏漾见章俊阳没反应:“我没有你的勇气,所以我不敢说,我以后可能要更勇敢一点。跟踪你是我不对,抱歉。”
这次章俊阳没拦他,只是等他走了二十几米的时候,章俊阳突然再次开口,声音略有一些犹疑:“你想获得勇气吗?”
背对着章俊阳的苏漾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很快他压下了欣喜之情,顿了顿脚步继续走。章俊阳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你等等,你就说你想不想,想的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比苏漾想的结果还要好,他把犹豫不定的表情表现得非常的到位。最后章俊阳根本没等到他的答案,直接替他做了决定,章俊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个优容寡断的货色。
而此刻章俊阳看不上的苏漾离开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们最后刚刚追逐赛的终点,章俊阳的地盘?要知道,这可是他和师兄当年做学生的时候最喜欢约会的地方。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苏漾想象得那么顺利,也没有章俊阳想象的顺利。
他们来到了一个学校旁边桌游吧的门口,章俊阳先进去让他在门口等着,但是过了十来分钟,章俊阳就灰头土脸下来了,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苏漾很善解人意地给他解了围:“是不顺利吗?那也没有关系,我不够优秀嘛,这我理解。”
这下章俊阳负疚感爆棚:“不,不是这样的,是我没想周全。”章俊阳垂头丧气道,“刚刚我被骂了,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能随便拉人入会。不过他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希望你能参加一场游戏。”
“什么游戏?”
“具体的我不清楚。”章俊阳把一个白纸塞给了苏漾,“他说登录这个网站就可以了。”
苏漾点头表示自己的知道了,随后再次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感谢和不自信,最后章俊阳在愧疚中和苏漾分道扬镳。
而苏漾抬头看了一眼桌游店的方向后,也离开了。
不过回去后的苏漾并没有那么轻松,他先是接受了师兄的批评教育,又接受了李肖然的批评教育,最后连林厉也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
苏漾哭笑不得道:“我也没有那么弱吧?”
“不是你弱,是有人杀伤力太强,你不见了之后负责会务的老师都快哭了。”
苏漾条件反射地看向柯顾,柯顾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下书页,很是无辜。
“师兄。”苏漾凑过去,弯腰问道,“看什么呢?”
“看……”柯顾卡壳了,他压根就没看书,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但是柯博士的人生信条就是绝对不能认怂,把书一扔,“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