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夭觉得她应当去添置点衣物了,不然这一身褴褛定会别人当成卖身葬父或是家道没落无处可去的。
她将断骨刀放置在腰间,这把短刀浸染了太多鲜血,山茶花雕刻已经变得暗红,摸上去都带着森然蚀骨的寒意。
触上便知是在肉间打磨出来的刀子,不过这样也好,这世间人大多欺软怕硬逢高踩低,若碰见恶从心起的,少不得要用这把短刀去除几个杂碎过过瘾,自从那日受伤后,她已经几日没有接生意了,如今想起来,倒是手生的很。
街道上人声鼎沸,小贩各自吆喝,一派祥和景象,听闻竹息阁闹出事以后变为了喝酒听曲的地儿,有一花魁面皮儿极为魅惑讨巧,一举一动都勾人的紧,一个眼神飘过来令你骨头都酥一半。
心夭手里拿着从摊贩那偷来的梨子一口一口吃的开心,唇齿间溢满了梨子的清甜,她坐在茶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听着那些去过竹息阁的人谈论花魁,说着说着不知何时话头便转成竹息阁无一活口,惨遭屠戮了。
“听说是竹息阁的当家的收了不该收的人,官府去办案时,仵作都被熏吐了。”
一个长相魁梧的大汉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对身旁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的好哥哥,这可说不得,听闻闹事儿的来头不小,上面的人直接就封了风声,前段日子官府还抓了一个自称知情的。”
放屁,心夭闻言撇撇嘴将吃剩的梨核扔到桌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清了清口,仲子逾哪来的来头,还封锁消息,纯属瞎扯蛋,不过是她醒的快,挨揍的早,在官府的人来之前将仲子逾带走了而已。
“也怪竹息阁当家的收人不看来头,无论自愿与否都命人看管起来,遭此血光之灾,也算是她该得的。”
总是这些胡诌的空穴来风,心夭都听腻了,她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丢在桌子上大摇大摆的走出茶楼,自然没听见大汉在她身后悄声嘀咕的那几句话。
“就是这个姑娘,不小心被拐了竹息阁,一个极其富贵的公子哥儿当着官差的面说了句一个不留,还没等官差进去呢,里面就已经没有活口了。”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姑娘比起那个花魁倒分毫也不差。”
心夭走到成衣铺子前掂了掂自己的银两,她早已养成了花银两似流水的习惯,不过闲了几日,便以捉襟见肘了,就连采买衣物也得思量思量。
她站在铺子门口踌躇了半晌,认命似的叹口气,罢了罢了,也不急这一时,等有了生意做再说不迟,她方一转身便听一女子与身侧的姑娘对她指指点点,嘲讽之意明显:“我瞧她便不像良家女子,一身风尘气,身无长物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这话是说她呢?
心夭顿了下步子深吸口气继续走路,本以为身后的女子会歇嘴,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直接走到她眼前从头至脚打量起她来,最后摇摇头道:“怎的,银子不够用,连件像样的衣物也穿不起了?不过本姑娘心善,有的是穿腻了的旧衣,施舍给你如何?”
来人穿了一件用银线攒了绣成碎花的阮烟罗裙,手里捧了个小巧的暖炉,长相倒是小家碧玉,樱唇杏眸,身形消瘦,在萧瑟的秋风中颇有随时要羽化登仙之感。
只是这出言太过刻薄,再美的脸也糟践了,心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不怀好意的人,神情与心夭在乱葬岗见过的高傲野鸡一般,高昂着自己的头,低垂着眸子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