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今日好生奇怪,子逾自十岁起便跟在你身侧,如今以有五个年头了。”
仲子逾迷茫的看着心夭面带不解,阿姐怎会不知他今年多大,若说年岁,阿姐应当清楚才对。
仲子逾的话音刚落,心夭便知晓癞头和尚的话是何意思了,他说自己如今十五岁,她记得那时的仲子逾手上尚未沾染鲜血,心思最是纯良,一举一动皆为君子模样,温文尔雅,清和平允,将夫子讲的长篇大论熟记于心,以渡天下苦难于己任。
思及此,心夭不免有些头疼,她一向善恶不分,雅俗不辨,偏生阎王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这可如何是好。
“你等我下去非要闹的你不得安生,让你为老不尊。”
心夭捏紧手下的被子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下去骂街撒泼,她终是晓得乱葬岗的那些游魂野鬼为何放弃转世为人的机会了,人这一撇一捺,当真是极难看透。
仲子逾清理了地上的碎瓷片,从怀里拿出系着铃铛的红绳双手奉给心夭:“阿姐,这红绳乃你贴身之物,放在子逾这里实属不大妥当,子逾现下物归原主。”
心夭偏头从他手里接过红绳端详,一双素手白皙细嫩,指甲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珠晖。
仲子逾将手用力的在衣摆处蹭了蹭,心夭方才接红绳时指尖擦过他的手心,痒痒的倒像是被奶猫抓了一下。
“怎的,嫌我手脏?”
心夭将红绳随手放在枕畔,倚在软枕上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仲子逾一听阿姐误会了,立马辩解:“子逾定不会嫌弃阿姐,只是阿姐你始终是一个女子,将来定会婚配,若让阿姐的未来夫婿得知你与我距离过近,定会生出些许想法,街坊邻居也会议论纷纷,于阿姐名声不妥。”
心夭听后咂咂嘴,拿起铃铛晃了晃,清脆的银铃声在仲子逾的长篇大论面前显得尤为悦耳,她忽而转念一想,仲子逾的灵魂为双生,那他的武功是否也是一个有,一个无。
仲子逾还在前面絮叨,心夭已将身后的软枕照着他的脸砸下去了,他下意识闪身避开,不理解她是何用意。
“阿姐?”
“闭嘴,看招。”
心夭掀开被褥赤着一双雪足蹦下床榻,往仲子逾的膝盖踢去,仲子逾见招拆招,一时间二人难分难解。
最后他实在是不想陪她胡闹,转身至她身后,不等她做反应直接提起她的脖领,像是拎着一只鸡仔般的放在床上:“阿姐,休要胡闹,你病体未愈,这般赤足下地,着凉了可怎生是好。”
心夭坐在床上愤愤不平,再怎么着她也是他阿姐,也是他习武师傅,他竟敢这么对她,竟敢抓她脖领,简直无法无天,岂有此理。
“阿姐,别再闹了,我明日还要去学堂,需得早早睡下方能打起精神。”
仲子逾见心夭颇有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意味,赶紧出声找法子躲避,阿姐的功夫路数多变,极为难缠,若不是她病体未愈,今日被拎脖领子的,还说不上是谁。
心夭一听也对,他又不似她,整日懒散,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她点点头挪了挪身子,在里侧空出一大片位置给他:“那便早些上床睡吧。”
“阿姐,子逾方才说过的话你都忘却了,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二人同榻而眠像什么话。”
仲子逾坐在床畔替心夭盖好被子,嘴里又开始碎碎念起来,心夭正与他置气,察觉他手上动作也不偏头看他,又觉得他太过恼人,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心夭面朝内侧,听见他暗叹了口气吹了烛火,蹑手蹑脚的离开内室,留下满室寂静。
月光透过窗子,在地上洒落一片银辉,心夭翻身看向门的方向,终是明白那人不会去而复返,才裹紧了自己的被子阖上眼睛。
仲子逾回到厢房静坐半晌,忽而想起下课后同僚神神秘秘递到他手中的书册,挤眉弄眼的告诉他,需得夜半三更,四下无人时才能翻看。
如今不正是四下无人,他疑惑着拿出书册翻看,想要看看书里到底蕴藏着什么神通,却被内里的内容惹了个面红耳赤,两片火烧云漫上他的脸颊,书上入目的人物皆不着寸缕,姿势古怪,俨然是一本避火图。
“这成何体统,非君子所能视。”
他心里虽这么说,但身体倒是极为诚实,一连看了好几页后才像是躲避豺狼虎豹似得放在自己的枕下,熄了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