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既漫长又熬人。
从日出到日落,黄昏到深夜,刘据在武英殿外一直没有离开。
王文出来看过几次,数次让他回去,别再等了,可是他不能走。
直到月上三杆,王文一脸兴奋地跑出来,“殿下,圣上说让您进去呢!”
刘据两条腿都快失去知觉了,听到武帝老爹终于肯见他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武帝斜靠在龙榻上,一如他从西域返回时所见的样子。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武帝明显苍老了许多。
“太子,你究竟想对朕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朕什么都不想听你说吗?”
刘据勉强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不知道您想什么,所以……儿臣心里没底。”
武帝缓缓睁开双眼,“刘据,你告诉朕,在皇帝和父亲之间,你会选择谁,朕要听实话。”
刘据郑重道,“父皇既然要听实话,儿臣便说实话,身为大汉太子,獠牙选择前者。”
“你终于肯说出来了!”
武帝的手伸向床头的佩剑。
刘据语气极为沉重,“父皇,儿臣以太子身份,不得不选择前者,但是……儿臣是您的儿子,在至亲大义面前,儿臣必须选择父亲!”
武帝伸出去的手停下了。
“什么意思?”
刘据道,“儿臣在成为太子之前,以至于现在,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儿臣是您的儿子,没有这个前提,儿臣什么也不是。”
武帝把手收了回来。
“刘据,父皇时常感觉大限将至,眼前万倾江山将拱手他人,朕……不甘心!”
“父皇,儿臣是您的儿子,身上流着您的血,儿臣不是他人!”
“真的吗?”武帝缓缓向他伸出手来。
刘据急忙握住那只冰冷潮湿的手掌,惊道,“父皇,您……这样有多久了?”
“你也感觉不对?”
刘据跪行几步挨到床边,“父皇,您手掌冰冷,这可不是吉兆!”说着把手伸向武帝脚底。
他摸到的是两块冰冷的石板!
“父皇,您应立即回到甘泉宫,那里有温泉,对您的身体大有好处!”
“据儿,你愿意陪朕同去吗?”
“儿臣愿意!”
刘据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也只有儿臣才知道如何为您调理身体。”
武帝注视他良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朕可以去,你不能离开。大汉的江山不能改姓!”
刘据心中涌起一丝苦涩,到现在为止,武帝仍然不相信任何人。
“父皇,您不去甘泉宫也可以,可否由儿臣每日为您按摩梳理筋骨?”
武帝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朕……自有主张。”
刘据心中苦涩更甚。
他当然知道武帝的主张是什么,无非就是更加虔诚地拜道求仙。
那有个鸟用?
武帝的风湿现象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加紧调理,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见他不做声,武帝双眼微合,问道,“赵破奴背叛了朕,你知道吗?”
“以后还有多少人会背叛朕,你知道吗?”
“你会不会背叛朕,你知道吗?”
武帝一连问了几个你知道吗,刘据俯首在地,“父皇,赵破奴投降匈奴,是儿臣的主意。”
武帝勐然坐起,双目圆睁,“你说什么?”
刘据正身道,“父皇,是儿臣给他出的主意,如果一战不敌,不要硬扛,直接投降就是。”
武帝勐地抓起佩剑抵在他胸口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据昂然不动,“儿臣是为我大汉江山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