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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浦被摔得头晕目眩,倒在一个粪坑边,稍微动一下就可能滚进粪坑,只能咬着牙,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大半天,江面上又来了一艘船。船靠岸后,一个客人下船到粪坑旁解手,牛浦赶忙呼救:“老爹,救命啊!”客人见状,问:“你是什么人?被谁剥光衣服捆在这儿?”牛浦谎话张口就来:“老爹,我是芜湖县的秀才。去安东县董老爷府上教书,路上遇到强盗,行李衣裳全被抢了,只捡回一条命。我实在走投无路,求您救救我!”
客人一听,惊讶地问:“你真要去安东县董老爷衙门?巧了,我就是安东县人!”说着,便上前解开牛浦身上的绳子。见他赤身裸体实在狼狈,又说:“相公先别慌,我回船上拿身衣裳鞋袜给你换上,再带你上船。”不一会儿,客人拿了件布衣服、一双鞋和一顶瓦楞帽回来。“这帽子不太配你,先凑合戴着,等前面有热闹的地方,再给你买顶方巾。”牛浦穿上衣服,跪地感谢,被客人扶起来后,一同上了船。
船上的其他客人听了这番话,都大为吃惊,纷纷问牛浦姓名。牛浦答:“我姓牛。”接着又问恩人的姓名。客人说:“我姓黄,也是安东县人,做点小生意,专门买卖戏班子的行头。前些日子去南京给戏班添置行头,路过这儿,没想到救了你。你既然要去董老爷那儿,不如先跟我回安东,在我家住下,置办些衣服,再去衙门。”牛浦千恩万谢,从这天起,就跟着黄客人一路。
当时正值酷暑,牛浦被剥光衣服在太阳下捆了半天,又受了粪坑的熏烤,一上船就染上了痢疾,还是最难缠的禁口痢,肚子里总是憋得难受,一天到晚跑厕所,整个人虚弱得不行,只能瘫坐在船尾,双手死死抓着船板。就这样拉了三四天,他瘦得脱了相,像个活死人。身上被打的地方疼得钻心,大腿因为长时间抵着船沿,磨出了两条深沟。
船上的客人见状,私下里商量:“这人看样子不行了,趁他还有口气赶紧送上去,要是死了,麻烦可就大了。”黄客人却不忍心,坚持照顾他。到了第五天,牛浦突然闻到一阵绿豆香,有气无力地说:“我想喝碗绿豆汤。”船上的人一开始都不愿意,牛浦苦苦哀求:“我就想喝一口,死了也不怪你们。”众人没办法,只好靠岸,买了些绿豆煮成汤给他。牛浦喝完后,肚子一阵响动,拉了一大摊屎,没想到竟奇迹般地好了。他爬进船舱,向众人道谢,随后躺下休息。养了两天,身体渐渐恢复。
到了安东,牛浦先在黄客人家住下。黄客人热心地给他买了顶方巾,添了几件衣服和一双靴子。牛浦穿戴整齐后,便去拜访董知县。董知县见了他,十分高兴,留他吃饭,还想让他住在衙门里。牛浦推辞道:“晚生在这儿有亲戚,住在亲戚家方便些。”董知县也没勉强:“也好。先生要是有空,常来衙门走动,我也好向你讨教诗词。”
此后,牛浦隔三岔五就往衙门跑,打着交流诗词的幌子,趁机捞些好处。黄家人见他和知县关系不错,对他越发敬重,还把四女儿许配给他。牛浦在安东成了家,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惜好景不长,董知县升任调走了,新来的向知县是浙江人。交接时,向知县问董知县有没有什么事要托付,董知县说:“倒没别的事,就是有个会作诗的朋友牛布衣住在这儿,希望老弟能多关照,我就感激不尽了。”向知县一口答应。
董知县启程去京城,牛浦一路送到百里之外,第三天才回家。妻子告诉他:“昨天有个人来,说是你芜湖长房的舅舅,路过这儿看你,我留他吃了顿饭。他说下半年还会再来。”牛浦心里犯起了嘀咕:“我压根儿没这么个舅舅,这人到底是谁?先等他下半年来了再说吧。”
再说董知县到了京城,在吏部交了文书。第二天去吏部听候抽签派任。这时,冯琢庵已经考中进士,在吏部任职,住处就在吏部衙门不远处。董知县抽空先去拜访他。两人见面坐下,寒暄了几句。董知县刚提起“贵友牛布衣在芜湖甘露庵里”,还没来得及细说两人的交情,以及在安东见面的事,就有跟班进来禀报:“大人升堂了。”董知县只好匆忙告辞。到了吏部,他抽签抽到了贵州知州,只能匆匆收拾行装赴任,没来得及再和冯琢庵详谈。
过了一段时间,冯琢庵派一个家仆回家送家书,又拿出十两银子,问家仆:“你认得牛布衣牛相公家吗?”家仆说:“认得。”冯琢庵嘱咐道:“这十两银子你带回去交给牛相公的夫人牛奶奶,就说她丈夫在芜湖甘露庵,让她放心,千万别弄错了。这银子是我给牛奶奶的生活费。”
家仆领命回到老家,办完家里的事后,便来到一条偏僻小巷。只见一扇篱笆门紧闭着,他敲了敲门,一个小孩开门出来,手里拿着簸箕,看样子是要去买米。家仆说明自己是京里冯老爷派来的,小孩便领他进了屋,让他在客厅等着,自己又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小孩出来问:“你有啥事?”家仆问:“牛奶奶是你什么人?”小孩答:“是我大姑。”家仆把十两银子递给小孩:“这是我家老爷给牛奶奶的生活费,说牛相公在芜湖甘露庵,让给她捎个信,别挂念。”
小孩请家仆坐下,接过银子进了里屋。家仆打量着屋子,只见堂屋中间挂着一幅破旧的古画,墙上贴满了文人写的诗笺,六把竹椅破破烂烂,院子里有个土台子,上面种着一架藤花,藤花旁边就是篱笆门。等了一会儿,小孩端出一杯茶,手里还拿着个纸包,里面包着二钱银子,递给他说:“我大姑说多谢你跑这一趟,这点钱你买茶喝。回去替我们给太太、老爷问好,话我都记下了。”家仆谢过,便离开了。
牛奶奶拿到银子,心里一阵酸楚:“他这么大年纪还在外面漂泊,又没儿没女,可怎么是好?我不如拿着这几两银子,去芜湖把他找回来。”主意打定,她锁上两间破屋子,托付给邻居照看,带着侄子乘船前往芜湖。
到了芜湖浮桥口的甘露庵,牛奶奶推开虚掩的门,只见韦驮菩萨像前的香炉、烛台都不见了踪影。再往里走,大殿里的隔扇倒的倒、歪的歪,院子里坐着个老道士,正在缝补衣裳。牛奶奶上前询问,老道士只是比划着手势,原来又聋又哑。她问这儿有没有个牛布衣,老道士指了指前面的一间屋子。
牛奶奶带着侄子走到那间屋子,发现连门都没有。进去后,只见屋里停放着一口大棺材,前面摆着一张三条腿的桌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棺材上方的魂幡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根杆子。棺材头上原本写着字,可因为屋顶没瓦,常年漏雨,字迹大多已经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大明”两个字,第三个字只剩一横。
牛奶奶见状,顿时心惊肉跳,浑身汗毛倒竖。她又转身问老道士:“牛布衣是不是……死了?”老道士连忙摆手,又指向门外。侄子猜测:“他说姑爷没死,去别的地方了。”牛奶奶又跑到庵外,逢人便打听,可大家都说没听说牛布衣去世的消息。她一路问到吉祥寺的郭铁笔店里,郭铁笔告诉她:“牛布衣啊,他去安东县董老爷的任上了。”
牛奶奶终于得到确切消息,下定决心,要去安东寻找牛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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