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 驾崩(1 / 2)

嫁帝师 长山里 2171 字 3个月前

秦王骤然大骇。</p>

不可能!他临时布局,沈让尘怎会知晓他大计?</p>

沈让尘沿着台阶,缓缓走下来,“四十八卫中有叛党,军中人太多,正愁抓不到人,还要多谢秦王,今日把人都替我挑出来。”</p>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计划?”秦王内心狂跳,“不对!你如何能够调动禁军?”</p>

“并不知晓,我亦不能调动禁军。”沈让尘停在台阶中央,“我不过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将我所担忧之事提前知会禁军统领,逼宫的叛军,人人得而诛之。”</p>

禁军受君王直调,秦王握了五年尚且不能收服禁军,又怎会受沈让尘调动。</p>

今夜之计,不过是借力打力罢了。</p>

沈让尘要将建元帝的尊严踩在脚下,让他重忆起世间无奈。</p>

让这个刚愎自用、不知反省,将其他人的人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君王,也尝一尝被人掌控,被人愚弄的滋味。</p>

但禁军是建元帝的刀,要想这刀不对准自己,那就得让这把刀不闲着,刀尖一旦对准了别人,那就分身乏术。</p>

秦王牵制禁军,再用禁军名正言顺地剿灭秦王,晋王再无后顾之忧,弑兄的罪名,也落不到晋王头上去。</p>

秦王瞬间想通了关节,他所知晓的沈让尘的计划,皆来自于他安插在沈宅的眼线,如此看来,眼线怕是早被沈让尘收服。</p>

他的每一步,都在沈让尘的算计之中,被他牵着鼻子走。</p>

“沈渡!”秦王目眦欲裂,“是你设计诱我来此,你要杀我!”</p>

沈让尘摇头,“每一步路,都是由王爷自己走出来但,王爷活与不活,端看此刻如何抉择,若能放下兵刃,该如何处置,当由皇上定夺。”</p>

秦王冷笑一声,“是皇上,还是新帝?我若投降,还有命在吗?”</p>

已是退无可退,不如拼力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p>

长剑出鞘,指向明德殿。</p>

秦王:“本王前来救驾!随我杀!”</p>

杀声骤响,箭雨四起,禁军护着众臣后退。</p>

沈让尘走入殿中,明德殿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殿内清凉怡人,殿外杀声震天,殿门一关,杀声顿时小了些。</p>

晋王正在榻边给建元帝喂药。</p>

汤药咽不下去,从唇角流到了建元帝的衣衫上,昔日叱咤风云的君王,行将就木之时竟是如此的悲凉。</p>

沈让尘停在晋王身侧,说:“秦王谋反,携四十八卫一万四千余人,及京畿衙门逼宫。”</p>

建元帝听着外面的杀声,喉咙哼哧如破败的风箱,嘴唇几番张阖,出口的却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p>

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p>

“如此,郭自贤与秦王埋下的人才算彻底挖干净了。”晋王说着,皱起了眉。</p>

若非到了黄泉更迭的今日,没有人会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秦王埋在那里始终是个隐患。</p>

若待他登基之后再乱,少不得要落个弑兄杀父的名声,不如将所有了结在今日。</p>

“只是……”晋王说:“一万四千兵马,可惜了,老百姓多少粮食才能养出这么多兵。”</p>

沈让尘目光在晋王面上扫过,那表情是真的惋惜。</p>

“禁军统领会斟酌,降者不杀。”他说。</p>

晋王看向建元帝,他歪斜在榻上,口角流出的汤药中混着血丝,晋王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声音难得一见的柔和。</p>

“父皇抱过我。”他细心擦拭着建元帝脸颊的污渍,说:“您记得吗?儿臣是不记得了,是幼时母妃说过,她说父皇也疼我,是抱过我的,我后来想了想,大抵是在刚出生之后吧,反正我已没什么印象了。”</p>

“母妃说,生在皇家,父子亲情于寻常百姓而言更为淡泊,我既身为皇子,享殊荣,失父爱,是有舍有得。”</p>

建元帝喉间哼哧作响,晋王倾身靠近了些,却见他嘴唇几番开阖,却仍旧听不清他说了什么。</p>

晋王自顾说道:“胜者为王,大哥败了,即是父皇败了。如今,您不愿承认也得承认,您一开始就错了,今日之败,是父皇种下的因果。”</p>

“那年父皇命我微服去往兖州府,儿臣看到了真正的庶民如何艰难地活着,一个五口之家,能耕种的田地不过百亩,百亩收成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要砍柴,要为官府做事,要服徭役,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即便如此勤劳,依然会被水旱、急政、赋敛、贪官压得直不起腰。”</p>

“父皇偏安一隅,只知汴京繁华,又怎知许多人只能举债度日,变卖家产甚至卖儿卖女?”晋王面色痛苦,“父皇没教儿臣如何做一个帝王,所以儿臣只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人,做一个学有所成,成以所学造福众庶之人。”</p>

沈让尘看着晋王,他一直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到了此刻,更加笃定。</p>

晋王放下帕子,继续说:“古来立嫡立长不立贤,立子以贵不以长①,可这又是哪里来的规矩?儿臣不懂。”</p>

他目光倏然一凛,“君王不贤,无德无才,则庶民必苦,民生不宁。这样的规矩,儿臣不愿去守!所以父皇,大楚的天,是该要换一换了。”</p>

建元帝痛苦的表情散了,似乎是释然,又或是无能为力的放弃。</p>

他用力咳嗽,喀出了一口血,粗喘的声音总算轻了,出口的话隐约可闻。</p>

“你们……设此局,一为,让朕知错……二为,清,清余孽。”</p>

“不错。”</p>

建元帝猛地昂起头,又无力地倒在龙榻上,“朕,不认!”</p>

“儿臣料到了。”晋王说:“父皇认与不认已不重要,但建元帝会认。”</p>

建元帝想到了那份诏书,他猛然想通,上面空出的位置不是沈让尘想要篡位,而是让他认清,他虽还是皇帝,但即便是诏书,已不由他做主。</p>

而“建元帝”认与不认,也同样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事了。</p>

帝王之威被蹍于足下,要杀死一个帝王,诛心往往比伤身更狠。</p>

建元帝徒劳地眨了眨眼,虚弱道:“朕,不认,但你……很好。”</p>

他是真心认为晋王好,因为当晋王对他说出那些话时,他真正从他眼中看到了炙热的火。</p>

为君时他畏畏缩缩,只想皇权稳固,不顾百姓疾苦,他做不了的事,晋王会去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