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倒是好找,但他家只卖给熟人,回头我抽个空带你去吧!”朱元直不以为意地答了一句,一边缓缓走着,一边抱起膀子欣赏着园子里的小桥流水,长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进清风馆呢,都是沾了血衣侯你的光啊!”
申小甲微微皱起眉头,“您不是和二殿下关系很好吗怎会是第一次来这馆子”
“这清风馆啊,虽不是我二哥的产业,但和三省书院有很大的关联,平常时候仅会招待有名的才子和书院学生,如你我这般的江湖侠客,是进不了门的。再加上,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地盘,不容他人染指,因而即便我和二哥关系融洽,也不能随意出入清风馆,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懂了,就像雄狮之间的相处一样,关系再好,也不能去人家的领地撒尿。”
“你这比喻相当清奇,却也贴切……”朱元直面色一僵,有些语噎地住了嘴,说又说不过别人,拉拢也好像毫无效果,不如沉默。
申小甲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这厮可算闭嘴了,一路上唧唧歪歪个没完,废话太多了些,却忘了似乎每次都是自己先开的口。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在一步一景的园子里,不远不近,不快不慢,各自瞧着风景,想着心事。
园子很大,但里面的建筑并不高大,排布极为合适,与园中青木红花、墨池白鱼相杂,暗合自然之道,没有一丝浮华,檐角门扣的细节之处无不透着清贵。
清贵的园子招待清贵的客人,整个大庆除了皇帝朱历之外,最为清贵的便是二皇子。其他皇子虽然也是皇帝的儿子,却未能进入书院。这里的书院当然是三省书院,毫不识相的小圣贤庄不在皇子们考虑范围之内。
此刻这位清贵的皇子却是躲在园子一座假山后,举着一根前端嵌着镜片的翠绿管子,偷偷窥视着朱元直和申小甲,低声对一旁立在黑暗阴影的某人说道,“你说他要知道你也在这清风馆,会不会吓一大跳”
“殿下是想今夜就将橄榄枝抛出去”暗影里的人语气冷淡道,“不再看看了”
“四弟都那般殷勤了,我这当二哥的怎能还端着……”身穿青竹长袍的二皇子朱元良轻吟道,“良禽择木而栖,他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但他现在还没破案,明天很快就要到来,朝中许多人都等着看他人头滚滚呢,您真不再看看”那人抚了抚胡须,因为藏身黑暗之中,没人能瞧清其脸上的神情,但能从语气里听出几分对朝中大臣的讥讽。
“大鸣湖案的结果并不重要,”朱元良嗤笑一声,细细瞧着远处申小甲的一举一动,缓缓说道,“朝中的那些人都猜不透父皇的心意,仅有左相大致领悟了一些……你可知道早朝后,左相在慈宁宫里和太后说了些什么”
“后宫之事,臣岂能得知。”
“晁牙要去西北当怀化大将军了,禁卫军统领的位子得找个人坐上去,太后忧心宫中安危,想让左相推举一名稳妥的武将。”
“您这般说,想必左相推荐的人选便是血衣侯了……可是,早朝时左相不是极力反对申小甲担任办案钦差吗刑部是左相所统管的,那些人似乎很不待见血衣侯啊!”
“这便是左相的高明之处,明面上他表现出和血衣侯对立的模样,背地里却是暗暗和血衣侯交好,为自己留下一条新的出路……”
“那小子固然不错,但您要说左相想与之交好,这个多少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凭什么”
“就凭父皇是在勇信殿召见血衣侯的……左相大抵也是那日与申小甲吃火锅时,听见父皇要在勇信殿召见申小甲,这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站在暗影中的人沉思了一小会,豁然道,“原来如此……勇信殿是大庆武将之痛,当年宣武门那件事后,许多武将都不敢再靠近勇信殿,圣上选在那里召见申小甲,便是想让这位只做了几日武安将军的少年,重新激发大庆武人的胆气!”
“血衣侯在白马关是立过战功的,白马军中至今有人念着他的名,”朱元良双眼微眯道,“武艺上,大庆将领中能与他相抗衡的也很少……况且还如此年轻,放在禁卫军统领的位子上打磨几年,未来必是又一员大将!”
那人忽地又摇了摇头,“这事儿恐怕很难成……那小子毕竟是前朝皇子,神宗和淑妃曾大闹皇宫,太后不会应允他担当禁卫军统领的,哪怕是左相力荐也没用。”
“太后终究只是太后,天子才是天子!”朱元良眼神漠然地说了一句,忽而想到什么,缓缓收起翠绿管子,也摇了摇头,“这千里眼的视野太小了一些,能看见的东西还是不够多……再等等吧!你且先回去,今晚只是一桌和头酒,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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