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另一条喧声鼎沸的街道,季步紧紧跟在申小甲身后,缩头缩脑地左瞟右顾一番,低声道,「少爷,您刚才的意思是说……那位故交出事了?」
「他是为大庆最有威严的人办事,应当没有人敢动他,只是多半遇到了一些麻烦……」申小甲白了季步一眼,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正常点,别跟做贼似的,这样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我这不是想着尽量低调小心一些吗……」季步憨笑一声,速即挺直腰板,昂首阔胸道,「少爷,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点棘手,」申小甲用眼睛余光瞟了一下四周,眉头微皱道,「咱们进城之时已经非常低调了,却还是被人盯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季步挠挠头道,「对方的眼线很多?」
「不只是眼线很多的问题……咱们进城的方式或许不太低调,但进城之后,却并未发现身后吊着尾巴,说明对方没有派人在城门口守着,也就不可能知道咱们是何时进城的。」
「他们就算想派人跟踪,也跟不上咱们的步伐吧,而且春风少侠也在近旁,这天下没几个人能在风神一族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可对方还是知道了我们在茶摊吃包子喝茶。」
「是您那位故交泄露出去了?」
「他必然是遇到了麻烦,否则那朱元直不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这里,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把和我见面的事情说出去。」
季步瓮声瓮气道,「少爷,末将以为您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人,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申小甲抱着膀子,悠然地在大街上信步而行,回头瞥了季步一眼,淡淡道,「你能说出这句话,我很意外,看来你并不是一个莽夫……」顿了一下,从路边摊贩的箩筐里随意捡起一个黄梨,摸出几个铜板递给那名还在东张西望的老农,很自然地转身继续往前,嘴角微微上扬,「但我相信的不是他的为人,而是他的专业素养。」
季步满脸疑惑道,「专业素养?您那位故交是做什么活计的?」
「本来不大想透露他的身份,但现在既然已经被我拖下水了,那便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那个朋友是个锦衣卫,而且还是个千户!因此,若非他自己想说,没人能从他嘴里套出我的消息。」
「那朱元直是如何知道少爷您在茶摊吃包子的?」
申小甲身子突地一转,拐进另一条冷冷清清的巷子里,沉声道,「答案很明显,我们几人之中有内鬼,在给像朱元直这样的有心人传递消息……」
季步急忙跟着拐进小巷,震惊道,「内鬼?会是谁?」
「肯定不会是我……」申小甲逐渐加快脚步,行至小巷半途,忽地停了下来,扯下一绺红衫,飞身挂在旁边的屋檐上,而后拉着季步迅速躲进两个大大的竹筐之内,透过那些细小的缝隙,静心屏气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季步正要询问什么,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立刻又将话咽了回去,右手摸向腰间的短戟,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申小甲轻拍一下季步的右手,微微摇了摇头,冷冷地盯着几名打扮各异的百姓匆匆路过。
那几名百姓发现小巷里空无一人,顿时一惊,环视一周,注意到屋檐下挂着的红衫布条,短短交谈几句,而后一人继续向前,一人原路退出小巷,其他人则是尽皆跃上了屋顶,四散追踪。待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申小甲掀开竹筐,直起身子,扫了一眼巷口和巷尾,三两步走到挂着红衫布条的屋檐对面矮墙下,纵身一跃,翻进某户人家院子里,将身上的红衫脱了下来,从晾衣杆上随意扯下一件布衫,裹在身上,又找了一顶斗笠,侧脸看向依样画葫芦更换行头的季步,轻声道,「你不用换衣
服。」
季步愣了一下,突地单膝下跪,举起右手,眼眶微红道,「少主!末将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少主的事情,若有半句虚言,定教末将千刀万剐,死无尸!」
申小甲速即将季步搀扶起来,瘪了瘪嘴道,「怎么还发起毒誓了呢……我相信你不是内鬼,毕竟卧底这种任务不适合你……」
季步怔怔道,「那您为何让末将不换衣服?」
「因为咱俩等下要分开走啊……我的头发衣服比较特别,自然要换,你的这身行头原本就普普通通,不必画蛇添足。」
「分开走?您还是信不过末将……」
「你想多了!分开走是因为我们两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适合凑在一起,跟信任与否无关。」
季步双眼放光道,「少主是有要事交予末将去办?」
「当然!」申小甲摸摸鼻子道,「我眼前能信任的,也就唯你一人,紧要事情自是只能托付给你,不过……季步将军,你愿意为我奔波一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