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大部分王朝都是如此灭亡的。</p>

“问君一句，哪个盛世王朝是在民心安定之中被强大诸侯取而代之的呢，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千岁爷还是要多加防范才好。”</p>

司空茉看着裴炎的目光越来越专注，便知道他听进了自己的话。</p>

所以刻意用了更疏远恭敬一些的称呼。</p>

裴炎沉默着，眸光幽深，他一直都将重心放在边境来犯的外族之上，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些鬼神之事会有这般影响。</p>

不但是他，便是朝中所有的大臣，也未曾有人将这装神弄鬼之贫贱流民的小动作放在心中。</p>

却不想眼前的深闺少女竟然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样的弊端来。</p>

“依你之见，那本座该如何去做？”</p>

他难得地有些认真聆听的性子：“即刻派大军全部剿灭或者以司礼监的探子和锦衣卫为主进行小范围的绞杀？”</p>

司空茉思索片刻，随后道：“这些人无非是没有饭吃，所以才如此这般被蛊惑，惶惶不安，所以天理教用的是——遵天理，得米粮这样粗陋，但有效的口号才能发展了那么多的教徒，若是以强硬的手段去剿灭，反而让他们得到舆论的同情，对朝廷不利……”</p>

“舆论？”裴炎有些奇异地挑起眉。</p>

司空茉支着脸颊懒洋洋地笑笑：</p>

“就是民生言论，不若如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佛家禅宗与黄老道教，教义都是教人潜心苦修，抛却名利，消去一身罪业，而且原本在民众间都颇有根基，信众极多，朝廷可以大力发展这两个教派，以防一派独大。”</p>

“然后将天理教打为邪教，拨给佛道二教米粮，让他们广设粥厂，让佛道二教派的信众去熏化那些天理教教徒，若有冲突不过是教众间的冲突，官府便可作壁上观，直到必要的时候出来处置天理教徒，褒奖佛道二教教众，如此一来，朝廷便不需费太多兵力与财力在这上面。”</p>

这在前世，不过是政治手腕中常用转移矛盾的一种方法，但效果通常都不错。</p>

裴炎琢磨了一会子，果然颇为满意地点头：“不错，此法甚妙，就这么办，不过若是照着本座原来的方法，想必是要多费些功夫了……”</p>

司空茉不甚赞同地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想必师傅应该很能体会了。”</p>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恶名简直让小儿止啼，尤其是司礼监，其中核心成员都是宦官，那是一个让人恐惧又鄙夷的团体。</p>

裴炎轻蔑地冷嗤：“民言？本座只相信以血止血，以战止战，以杀止杀！”</p>

司空茉看着他，忽然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随后看向他道：</p>

“师傅……你……是故意让司礼监和锦衣卫的名声成为这样的么？为何，难道你根本不在乎这无上的权势么？”</p>

她记得他曾在她的新婚之夜说过，若他死必定让天下苍生陪葬的那一句残忍的话。</p>

这个人，对生死毫无敬畏之心，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有未来么？</p>

裴炎目光一寒，目光幽幽地锁住了司空茉，有些阴惊地一笑：“为师的爱徒，可真是太聪明了，只是不要自作聪明。”</p>

司空茉垂下眸子，无视他话里的警告，淡淡地道：</p>

“因为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所以你可以将众生性命与喜怒哀乐握在手中作为游戏，哪日里你倦怠了便要毁了自己与众生？”</p>

裴炎忽然身子一动，长臂一拦，将司空茉‘哐’地一声粗暴地按在桌子上，手指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纤细的颈项：</p>

“为师告诉过你，如果不想当那枉死的杨修，就不要随意窥探为师的心思，你真以为你很聪明么，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