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霂只能庆幸塔中没有对私人储物空间的运用进行限制,自己的一应储物袋俱都还能使用。
这会子她也没了不能动用神识的顾忌,关好门窗,掏出了兜里绣了小兔子的暖白色储物袋,开始往外边儿倒——很多个储物袋。
“这样子到底还是麻烦。”盛霂小声嘟囔道。
她手中的暖白色储物袋名唤玲珑锦囊,算是一种比较高级、特殊的储物袋,可以随意往里面堆叠等阶低于自身的储物袋,外形也如普通储物袋一般无二。
盛霂先前正是为了安全起见才选择了它,只是到底内部空间大小有所限制,远远不如可以大批量储物的空间法器来得便利。
边筝给的黑玉镯不能暴露,便宜爹凤纤给的冰玉戒又不方便用,看来等之后离了无踪塔去寻崔氏双子的时候,还得想办法再寻一个低调一点的空间法器来才好。
看了看自己满满当当的左手腕,一条红绳,一串红玉珊瑚珠,一个黑玉镯,嗯,最好不要再是镯子类的了!
从专门盛装了衣袍首饰的储物袋中取出了若干衣物填满了衣柜后,见靠窗的位置有一面又高又宽的水镜,盛霂又取出数个首饰盒与药盒放到了一边的小案上,再将屋内一应用具都换成了日常惯用的物件,方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空荡荡的、没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总是容易让她心生不安的。
小孩子家家的,初来乍到,便是试着通过将一个陌生的地方变成自己熟悉的模样,从而平息一些不可为人道的小小恐慌。
就这么会儿收拾东西的功法,塔里的月亮都升得老高了。
不过,不管是太阳还是月亮都是假的罢了,这一点褚岩已经和她说过了,是万年前的先贤仿照外界的太阳月亮制造的两个超大号光源,与诸多规则一同构建了无踪塔这个顶级洞天的内部秩序。
换了件宽松干燥的袍服后,盛霂打着哈哈,慢腾腾地挪着步子穿过了水廊,回到了书房中。
“我还以为你准备歇下了。”褚岩诧异地看着满脸疲惫的小姑娘飘到了小桌边坐下。
他先前可是记得,往日的盛霂这个点差不多已是睡下了,她肉身实在是过于孱弱,无法承受过多的疲倦。
“不行啊,每日功课没做完,怎么能歇息啊。”
盛霂抬头与自家弟弟解释了一番,反手在桌上铺好三十张空白符纸。
“我今日火毒既没发作,也没受别的重伤,识海也恢复了正常,那便不能再偷懒了。”
为学无间断,如流水行云,日进而不已也,这话放到哪儿都是合适的,懈怠会使人犯懒且消磨上进之心,而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停止学习与练习。
与常人相比,她拥有的时间本就少得可怜,修习还得是在顾及身体的情况下进行,哪儿还能不抓紧时间赶进度啊!
为了方便她做功课,白微还特意备了一对高度恰恰好适合她的小桌与椅子放在了窗边的位置,可谓是贴心得很。
盛霂取出一瓶醒神丹放到鼻边嗅了嗅,待清醒了几分后,拿出符墨与桃木符笔,眼睛一闭一闭地开始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二阶速行符。
午后她塞给小羊的谢礼里足有五十张二阶上品速行符,前段时间的库存可以说是将近消耗一空,为了避免自身无符可用的情况,这不得赶紧补上?
这事主要是当时她见着和自己比也没大上多少的软绵绵小羊,想想它每日风里来雨里去都不知道得驮着多少人飞多少趟,实在是不容易,一时之间也忘了桂院内存在的禁制,“啪”的大手一挥,东西就给送出去了。
不过嘛,桂院内不能使,小羊也是可以去外面的地界体验一下的啊!
说起来,其实还得算是盛霂的误会,桂院的学子在筑基后驭风之术是必修项目,为的就是能踏“浪”而行,满打满算,小羊载过的人其实只有三个。
一个她,一个简从安,一个顾畔。
简从安,虽然之前一直都停留在练气期,但是由于修习功法与课业的特殊性,她在踏上修行之途没多久后就能顺利做到在草尖上行走,倒也没多少麻烦小羊。
至于小羊名义上的主人顾畔么,这位更直接,进了草浪后几乎不离开,直接在小坡下朝着自己那块地的方向搭了个小棚,扯了些隔壁地里的棉花编了个布帘,修行与日常起居都在棚中。
小羊也向来认为自己是自由的、快乐的、善良的、骄傲的、有原则的小羊。
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小羊愿意载着不停地奔跑的。
它是独一无二的小羊,很有自己的主意。
“你这是何必呢?”褚岩瞧着盛霂这样子,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了。
“你这话说得与那位在这个世界养育我的长辈一般无二。”盛霂克制住困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补充了一句,“连神情语气都相似极了。”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的呀。
她实在是太弱了,目前有着柔韧的神魂与广阔无边的识海作保障,画符成了她唯一的长处,要是连这一点都不能牢牢捏住,只怕是会更加迷茫了。
再说了,每日画符对于她的神识神魂也有所增益。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则无以成江海,修行与学习一样、都是一点一滴积累的事情,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褚岩手持竹简,若有所思——在此之前,盛霂还从未主动与他提及过初来到这个世界遭遇的经历与遇见的人。
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又是什么样的人让她拥有了现今的行为处世习惯,在过去又是经历了什么才造就了这般扭曲的性格?
以上的每一个问题,他都是好奇得紧,也曾有所猜测。
在云霄拍卖行中,褚岩也曾短暂地将天极灵瞳的能为提升到自己能承受的最大程度,在盛霂的有意为之下,他透过层层封锁看到了一片海。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昏沉沉的海,海面上到处都是看不清颜色的迷雾。
海实在是过于广阔,过于昏暗,他能看清的也仅有一角之地。
在那一角之地的海面下方,幽暗深沉的海水下边,海底的最深处,堆积着数不清的记忆碎片。
是的,就是记忆碎片。
破碎的,断裂的,不连贯的,奇怪到了极点,部分甚至有着过于明显的被刻意抹去的痕迹。
海底留存的那些记忆大多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海水中也漂浮着少许,越接近海面的位置,碎片的存在越少,但他看得也更为清楚一些。
那些碎片,全都在呼喊同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