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一顿,看着苏暖呵呵地笑着:“你是我的亲姐姐,我的肾脏不好了,你反正有两颗,摘下来给我一颗又不会死,可是自私的你却不肯,宁愿眼睁睁看着我去死,也不肯把肾脏给我……姐姐,我不想死,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昏暗的车间内,宁儿的笑声有些阴森,苏暖已经明白宁儿想做什么,她想要肾脏,她诈死不过是想要放松所有人的警惕,却没想到被陆暻泓查到了,只能铤而走险,南简心要竞标文书,宁儿要她的肾脏,所以她们合作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这个光头丑陋吗?”
宁儿佯作无知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咯咯笑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了一份文件,举到苏暖面前:“不过姐姐放心,以后我就能像姐姐一样健康地生活了,也会生出属于自己的头发。”
苏暖接着暗淡的灯光看到文件上的字样,是器官捐赠同意书,而受益人处签的是宁儿的名字,至于捐赠人的空白档,还差她的名字。
“宁儿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宁儿面对苏暖冷冷的质问眼神,也收起了笑容,眉眼间是温和的凌厉,神情决然而自信:“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进行,姐姐你不幸在车祸中脑死亡,因为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同意书,所以你一直在国外疗养的妹妹瞿懿宁,将得到你的两颗肾脏。”
宁儿宣布自己残忍血腥的计划时面不改色,甚至是跃跃欲试的激动,笑得就像是新生的婴儿那般干净:“姐姐觉得我的设计怎么样?是不是很无懈可击?”
苏暖看着这样的宁儿,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满嘴血腥的天使,突然一阵反胃,宁儿察觉到了苏暖对自己的厌弃,笑容疏淡,坐回椅子上,盯着苏暖道:
“像你这样健康活着的人怎么会理解我对生命的渴望,亲情,爱情,友情,这些本该是我的东西,却因为你的出现让我一无所有,陆暻泓对我不屑一顾我可以忍让,可是为什么连我的爸爸妈妈也要变?”
“他们都想要一个有着和煦笑容,生动灵魂的女儿,那我算什么,那些支撑着我和病魔作斗争的爱都被你抢走了,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活下去?当他们想尽办法想要补偿你时,有没有想过我快要死了,可是我姐姐却不肯把一颗肾给我!”
宁儿的指责声略略歇斯底里,苏暖却异常地平静,只是淡淡地看着宁儿的疯狂,宁儿却忽然停下来,抬起指尖抹掉一滴泪,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像姐姐这么坏的人为什么可以好好地活在世上,上帝真的是不公平。”
“打电话让陆暻泓不要来,你要的只是我,不管他的事。”
“姐姐是在关心姐夫吗?姐姐放心吧,我不会把姐夫怎么样的。”宁儿摸着削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尔后看向平静的苏暖:“等姐姐过世后,我会替姐姐照顾好姐夫的,姐姐因为有陆少晨的心脏姐夫喜欢了姐姐,那我有了姐姐的肾脏,姐夫也一定会像对姐姐那样珍惜我的!”
“这样不折手段地得到,即使陆暻泓在你身边,你也依然无法幸福,因为你午夜梦回你会被噩梦缠绕惊醒,宁儿,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宁儿因为苏暖随口说出的话而面目死灰,但她随即便轻笑地掩盖情绪:
“为什么不是我想要的,所有的不幸和罪恶都是姐姐引起的,只要姐姐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爸爸,妈妈,姐夫,我,都会幸福地生活下去!”
巨大的车间门被打开,一股阴冷的夜风吹入,也打断了宁儿和苏暖的对话,苏暖行动不便只能转过头去看,看到南简心走进来,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怎么样,宁儿小姐,和姐姐叙旧叙得怎么样啦?”
宁儿对南简心并没有什么好态度,甚至有些瞧不起:“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你没资格探听我和我猎物的谈话内容。”
南简心轻哧一声,也不在意,双手环着胸看向苏暖:“怎么被绑架了还这么冷静,我倒是很想看看等会儿陆暻泓来了,她是不是还能这么淡定。”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准伤害他。”
宁儿温和的警告换来南简心漫不经心的回答:“陆暻泓害得我那么惨,你觉得我会让他完好无损地走出去?宁儿小姐,呵呵,你太单纯了。”
“你不能不讲信用……”
“你见过流氓讲信用吗?”
看着南简心和宁儿的争吵,苏暖却开始不安起来,因为她发现南简心要对付陆暻泓,她开始发抖,因为害怕而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来保护陆暻泓。
陆暻泓最好不要来,他应该报警寻求帮助,至少应该让其他人知晓……
可惜,她看到了他,就在车间的门口,背着月光看不清脸,但她知道就是他,他手里拎着一个密码箱,而他的身后是那群绑架她的男人,正企图控制陆暻泓。
陆暻泓即便在这么脏乱的地方始终优雅自处,在她望着他时,似心有灵犀一般,他也朝她看过来,发现她没受什么伤,脸上立即浮现出淡淡柔柔的笑。
他在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可是苏暖的脸却苍白得像一张纸,身体颤巍巍的,她拼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然而依旧在发抖,她冲着陆暻泓开口:
“你为什么要来?不是让你报警吗?”
她的声音竟然是冷冷的,连她自己也意想不到,她想要驱赶他离开,她其实并不怎么惧怕死亡,她经历过一次,却恐怖他会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很想你,一直都在想。”
他的笑容在脸上放大,像一朵开在千年冰山之上的雪莲,是的,那么美,苏暖却知道没有时间去欣赏,她看到陆暻泓转向南简心,将手里的箱子丢在地上:
“这是你要的竞标文书和钱,人我要带走……”
陆暻泓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大铁门便轰然一声合上,车间内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昏暗的灯光摇晃,陆暻泓瞥了眼身后紧闭的门和围堵的人,拧起眉头:
“什么意思,是想要撕票吗?”
“呵呵,陆部长这话说的,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南简心带着墨镜和鸭舌帽,翘着二郎腿坐在宁儿本来的位置上,而宁儿不知所踪,苏暖想宁儿应该是躲在车间某处没离开,宁儿在乎陆暻泓甚至还想和陆暻泓厮守终生,以她冰雪聪明的个性,绝对不会让陆暻泓看到她丑陋的一面。
一道阴影覆盖在她的头顶,苏暖还没抬头,头发便被狠狠地揪住,是南简心,她不知何时走过来,拽住苏暖的头发朝双手握拳的陆暻泓笑道:
“陆部长,你对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难道不觉得愧疚吗?因为你,我爸爸再也找不到工作,我妈妈受不了邻里邻外的讽刺和鄙视一时怒极攻心导致下半身瘫痪,家里的小餐厅也倒闭了,而我也因为那些报道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南简心激动地控诉着陆暻泓的罪行,手上也更加的使力,苏暖痛得蹙紧了眉心,陆暻泓看在眼里,双脚控制不住地往前迈出半步,对于南简心的指责却是冷冷地反驳:
“那些报道是你自己散播出去的,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你的贪婪造成的,怨不得人,只能说你自作自受。”
“我自作自受?要不是你背后操纵,唆使大学里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教授抹黑我,魅影会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报道把我驱赶出来吗?要不是你捏造了那些新闻,我现在还有一个幸福富裕的家,而不是要靠救济金过日子。”
南简心说得眼眶猩红,声音哽咽,苏暖被她一把推倒在地,被束缚的双臂控制不住惯性,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全身骨头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说过别动她!”
陆暻泓的声线不复刚才的冷静自持,泄露了急切的担忧,南简心一改激动的心情,像是抓住了陆暻泓的软肋,蹲下身抚摸着苏暖的头发,抬头看向他:
“不动她可以啊,陆暻泓你给我下跪道歉我就放了她怎么样?”
“不要!”
苏暖骤然一声尖锐的阻止,只是刚说完,那本抚摸她头发的手忽然使力地往下一按,苏暖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她的右颊狠狠地撞击地面,一阵摩擦的灼烈疼痛,南简心的手还死死地将她按倒在地上,可是苏暖只是看着陆暻泓喊道:
“不要,不要听她的,宁儿没死,就算你跪下宁儿也不会放过我!”
苏暖困难地撇转着脸,凌乱的发丝下,露出那双美丽澄净的凤眼,她的脸布满了污垢,然而依旧美丽动人,她忍着痛楚重复道:
“不要听她的,陆暻泓,你走吧,你让警察来救我……”
陆暻泓却挺直地站在那里,没有转身离开,他看到南简心的施暴,拳头握得生疼,“我说,别、动、她。”他又一次的重复,一字一字的,仿佛要泣出血来。
“我也说了,你跪下我就放开她,所以决定权在陆部长你手里,不在我这里。”
南简心煞有其事地拍拍苏暖的脸,“我还以为你能将冷静维持到最后,没想到陆暻泓一来就慌了,我又不要他的命,跪下而已嘛,你担心什么?”
苏暖不相信南简心的话,她看到陆暻泓身后的那些男人手里拿起了钢管,随时都有动手的趋势,苏暖的眼睛突然很疼痛,她挣不开绳子,只能这样看着。
“陆暻泓……”
低低的轻喃,她多希望现在突然有人撞开铁门,可惜,她的这种奢想并没有实现,她的腰际被高跟鞋狠狠地踹了一脚,她却不敢痛吟出声,怕陆暻泓担心,任由冷汗打湿了额头的发丝。
“看来陆部长对瞿经理的感情也不过如此,瞿经理,你这张脸我可是深恶痛疾,你说我要是在上面刻几个字会不会顺眼一些?”
南简心嘴角是一抹邪恶的笑,她的手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拍拍苏暖的左颊,苏暖却没有慌张,只是冷冷地和她对视,南简心轻蔑地笑着,却没有刺下去。
因为空旷安静的车间内,豁然响起重物撞击地面的声响,苏暖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挣开南简心的控制看去,陆暻泓正低着头单膝跪在那里,声音干涩:
“对不起,请你放了她……”
他还没将另一条腿跪下去,身后有个男人便抡起钢管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他一时不防整个人都往前倾倒,单手按在地上,忍着身体疼痛的颤抖抬起头:
“这样总行了吧,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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