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刺探军情,你就给他?”刘邦怒问。陈平笑嘻嘻道:“自然是给,只是给他咱们想要给的。”刘邦猛吸口气,渐渐恍然,“你是说要耍弄项羽匹夫?”陈平含笑点头。刘邦顿时大喜,“这些日子,项羽匹夫攻城略地,数次侵扰甬道,意在绝粮。想要饿死乃翁!乃翁耍耍他正好!”刘邦仰头大笑,可笑了一半,又给咽了回去,随后摇头道:“不行,你这招怕是不行!”陈平疑惑,“大王,为何不行?”刘邦哼道:“你不知道吕释之那个废物,他贪财好气,懦弱无能,在家里全靠他阿父照顾,到了外面,又要兄长撑腰,长了个蒜罐子脑壳,里面装的都是狗尿苔。他成不了事的!”陈平差点喷出来,您这骂得还真不客气。“大王,吕释之毕竟是王后兄长,又是太子送过来的。臣琢磨着好歹试一试,若是不行,再按照国法严惩,否则弄得亲人生出嫌隙,就不好了。”刘邦翻了翻眼皮,怒哼道:“都是竖子多事!回头寡人扒了他的皮!”老流氓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就这么杀了吕释之不好。“罢了,给他个机会,你去安排吧。”陈平急忙点头,快步出来,长长出了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要不是急中生智,万一吕国舅真的死在这里,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一想到这些,陈平不由得打起十二分小心,绝对不能马虎大意。他忙前忙后,一直到了第三天,趁着刘邦巡城归来,他才凑了上去。“大王,请往这边来。”陈平一边走,一边跟刘邦介绍,他把吕释之和几個楚军俘虏关在了一起,其中还有个楚军的将领,已经取得了吕释之的信任。当然了,这都是陈平伪造的。“大王,臣已经让楚将招揽吕国舅,如果他怀恨在心,杀了他理所当然。如果他尚存良知,不愿背叛大王,还可以挽救,使用。”刘邦眼珠转了转,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寡人也要看看这个畜物到底还剩几分人心!”说话之间,他们就到了一处隐蔽的房间,透过墙上的缝隙,可以清楚听到隔壁牢房的谈话之声。陈平示意刘邦坐好,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刘邦点头,反正他已经修炼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境界,没有什么能撼动咱的一副铁石心肠。刘邦老神在在,另一边,楚营将领身上多了好几处伤痕,被拖进了牢房。随后又有人把吕释之推了进来,让他替楚将处理伤口。吕释之哪里愿意管,只是胡乱应付两下,就坐在了一旁。楚将却也不怪,只是哂笑,“我还死不了,要不了几天,霸王杀进城中,就能把我救出去。刘季撑不了多久!”吕释之微微翻了翻眼皮,没有吱声。楚将又笑道:“你不信?我家霸王连秦军都能打败,彭城一战,杀死了五十六万汉军,刘季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家霸王比?不妨告诉伱,各地的豪族大户,纷纷给霸王写信,准备里应外合,一起动手,抓了刘季,让他们父子夫妻团聚!”吕释之听了半晌,又向四周看了看,这才鼓足勇气,凑到了楚将跟前,低低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这还有假!不怕告诉你,就这荥阳城,汉军当中,就有好些人准备投降霸王,谁强谁弱,大家伙心里头都有数,敢和霸王较量,那不是找死吗!”吕释之愕然心惊,忍不住抱怨道:“我就知道,刘季那个下流胚子,他就成不了大事!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喝酒赌钱,打架斗殴……连他亲爹都瞧不上他,还想当王,当皇帝?他们老刘家有这个命儿吗?真是不自量力!”一墙之隔的刘邦骤然怒目圆睁,一股杀气,冲天而起。陈平连忙摆手,让刘邦暂时忍住,先别着急。这时候那名楚将继续道:“听老兄的意思,很熟悉刘季?”“岂止熟悉!我阿父简直昏了头,把好好的闺女推到了火坑,一朵水灵灵的鲜花,插在了烂泥塘!”混蛋!刘邦勃然大怒,忽而站起。陈平还在拼命摆手,让他克制怒气。而在另一边,吕释之已经按捺不住满腹鄙夷,疯狂输出。“当初我们一家搬到沛县,所有的贤达名士纷纷来访,礼金不满千钱的,都没有资格上桌。刘季这个骗子,一张口贺万钱,实则一文也没有,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无耻之徒!”“阿父真是糊涂,偏说这么个东西,面相贵不可言,非要把我妹妹下嫁给他。哪知道成婚之后,才知道他在外面勾搭寡妇,还生了孽子。他家徒四壁,又成天招揽狐朋狗友,吃喝全都要我妹妹操劳,真是倒了霉,做了孽!就算嫁给一头猪,也好过姓刘的!”陈平还不太清楚刘邦早些年的事情,让吕释之这么一番科普,看向刘邦的目光都有点变化。而老流氓则是太阳穴上,青筋条条绽出,嘴角不停抽动,他已经动了杀心。必须烹了吕释之!才能解心头之恨!“听老兄的意思,还是刘季妻兄?你怎么被关在大牢了?”楚将又问了一句。吕释之重重叹息,“我们吕家因为他的牵连,从沛县千里迢迢,逃去关中。那么多家财都给扔了,好几十口人,总要过日子吧?我拿点占点怎么了?那也是我们吕家应得的,他刘季该孝敬我们的,偏偏那个竖子!”吕释之又想起了刘盈,这一次他更气了。“你说说啊,那么丁点的孩子,一肚子坏心眼。答应登门道歉,我还当是好意,谁知竟然在府门外大张旗鼓,直接念我的罪状,弄得满城皆知……他们刘家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挨千刀,拿大鼎烹了!倒臭水沟里,狗都不吃!”这位连刘盈也没放过,怨气如此深重。陈平直接眼前一黑,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你骂汉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连太子都骂了,这是要祸及子孙啊!吕释之啊,别怪我没尽力。我是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你这是绝症!陈平起身,示意刘邦,有意离去。哪知道刘邦听吕释之骂刘盈,还挺乐呵。这个小竖子,还真是无情无义!连吕家都下得去手。而且还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嘴上道歉,实则跑去宣扬罪行,弄得满城皆知。这是人干的事情?真是不类乃父,回头一定要好好教他,让他学会厚道。刘邦疯狂腹诽刘盈,但是嘴角却不自觉上扬。竖子何时才能让乃公放心啊?此时那边楚将问出了最后的问题。“老兄,你这么恨他们,愿不愿意帮着霸王打听消息?”吕释之稍微迟疑,皱起眉头道:“打听,什么消息?”“自然是跟军情有关的,你是汉王后的兄长,多半不会死,你出去之后,把汉军消息悄悄送给霸王,等霸王杀进城,就能如你所愿,千刀万剐汉王,把他烹了!”吕释之怔住,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汉王死了,那,那天下就是霸王的?”“没错,天下归了霸王,肯定给你赏赐,荣华富贵的。”“赏赐?”吕释之猛地眉头皱起,“他能赏赐一个王后妹妹给我吗?”楚将一时怔住,不知道如何回答。突然之间,吕释之猛地扑向门口,疯狂捶门,大声喊叫,“来人,快来人,我要见汉王!让我见汉王啊!”他喊得撕心裂肺,手都拍出了鲜血,却也顾不上了。“刘季,你快点来啊!我有要事!”“再不来,你就死定了!”吕释之扯着嗓子大吼,眼角泪水涌出。下一秒,门突然打开,刘邦黑着脸走进来,不待吕释之说什么,左右开弓,抽了吕释之四个嘴巴子,血水从嘴角流了下来。身后的陈平重重一叹,“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