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过，在他有了那样的过去之后，他还能得到这些，他初初得回柳子恒的凡身之后，整个人几乎是万念俱灰的。

若非有着对宛青真人无比的仇恨在心中支撑，只怕他一天也坚持不下去，噬魂之痛那么痛苦，每逢初一，他都几乎痛死过去，可是不行，他不能倒下，他若就此轻易死了，那么，他的仇便永远不会得报。

那个人，那般残忍的对待他，他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然后堂堂正正的再次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回来了，让她知道，他回来了，便是他讨回一切的时候了。

心中的仇恨支撑着他，他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黑暗和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让他求生的欲念更深。

这些痛算得了什么，比起挖心之痛，比起散魂之痛，比起被深爱之人背叛之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只有这些痛苦才不断的提醒他，要活着，要找到自己的魂魄，好好的活下去，然后，凭自己的力量让那人受到惩罚。

她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这一切，皆是他算计的结果，为了报仇，为了找回属于自己的力量，牺牲一两个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这些人的性命，与他何干，算计了便是算计了，死了便是死了，当时他也以为，眼前的少女也如同之前的那些人一般，与柳家的人一样，都不过是他想要算计的一个工具而已。

他所预想的便是如此，利用她帮自己找回所有的魂魄，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她杀了取回最后一丝魂魄，魂魄归齐那日，便是她临死之日。

可是，事情似乎越来越超乎他所预想的那般，他对她开始有了不忍之心，到最后，连骗都骗不下去，更别谈利用，等他醒悟过来时，一颗心早已沦陷。

而他以为，自己本是没有心的，原来，哪怕魔心已失，哪怕只有区区凡身，只有凡心一颗，他到底还是会爱人，而且，比百年前更甚，陷得更深。

不过，他没有丝毫半刻后悔，眼前的姑娘，与她相识以来，无不是她一直处身设地为他着想，处处冲在他前面，护他于身前，这个姑娘啊，哪怕他的心肠再硬，哪怕他的魔心已失，也忍不住为她沦陷。

“婵儿，对不起，现在才想起一切。”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迟太迟了，这几个月来，若没有她的坚持，只怕他们早就已经彼此相错，幸好……

他的目光层层叠叠缠绕在颜婵脸上，柔情而又宠溺，然而，在触到颜婵的眼睛之时，眼中的柔情顿时转换为心痛，到底，还是欠她许多，不管是一开始还是现在，似乎总是她付出良多，而他……

柳子恒轻轻抚着她的眼睛，原本，他最爱的便是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灵动而皎洁的眼睛，总会让他失神，可是现在，那原本的眼睛里再没有灵动的光芒，一片黯淡。

尝试过黑暗的滋味，他知道那种滋味并不好受，甚至是极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