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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四艘货船顺水而下,灯火摇曳。
杨戈趴在一个小土包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波光粼粼的河道,只觉口干舌燥、掌心不停冒汗。
“大人,放轻松一些。”
方恪蹲在杨戈的身畔,将一条白布绑在他的手臂上,听到他急促如鼓点般的心跳声,放缓了语气轻声提点道:“深吸几口气、慢慢吐,兵刃也不要抓得太紧,太紧容易伤到虎口和手腕儿。”
“待会儿打起来,脚步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跟着咱们自家的弟兄们,一齐往里压,遇着高手也别着急,咱们高手比他们多。”
杨戈见了他淡定的模样,羞赧的低声道:“让您见笑了。”
方恪笑道:“大人头一回执行任务,有些紧张是正常的,卑职当初第一回执行任务时,可是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杨戈知道他是为了宽慰自己,也开玩笑道:“其实我现在也尿急……坏了,船怎么不动了,是不是暴露了?”
方恪扭头望了一眼,随手就将牛尾刀抓到身前,神色平淡的回道:“正常,咱这营生,想顺顺利利、一点差错都不出的干成一件事,哪有那么容易啊!”
杨戈瞅着方恪这张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面颊,心头一时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四艘货船停在了河面上随波摇曳,片刻后,一道苍老而雄浑的声音传出:“敢问是哪条道儿上的朋友与我谢家弄耍子?夜风凄寒,不妨上船喝杯热茶一叙!”
声若闷雷、不怒自威,尽显大户人家的底气。
下一刻,河岸对面响起一道轻笑声:“谢家的茶水,我们绣衣卫可不敢喝,传出去,御史台又该弹劾我们绣衣卫勾结勋贵,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语气虽轻,但声音却同样震若雷鸣,无形之中,似有滚滚声浪排开夜风。
杨戈认得,这是沈伐的声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四条货船之上便见人影交错,脚步踩踏木质甲板的密集“笃笃笃”声,杨戈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但很快,急促的脚步声便停歇了,那道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比先前多了几分笑意:“恕小老儿老朽,未知是哪位大人当面?”
沈伐的轻笑声再次响起:“谢老四,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既然挑明了,你觉得今儿这事儿还是打个哈哈就能过得去的吗?”
苍老声音和气的笑道:“原来是沈家贤侄啊,是四叔耳拙了,不过今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谢家就算运了些不该运的货物,也不至于劳动贤侄亲来啊!”
沈伐饶有兴致的回道:“这会儿终于知道怕了?倒也不算晚,踏踏实实的随我回京,兴许你还有机会能再听我叫你一声四叔,可要是再一条道走到黑……只怕就没人捞得动你们谢家了!”
苍老声音似是一头雾水:“贤侄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可是一条根儿上发出来的枝桠,四叔自然是绝对相信贤侄的……只不过贤侄总得告诉四叔,今晚这阵仗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吧?”
沈伐重重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见棺材不落泪呢?若是没有铁证,我们绣衣卫敢动你们吗?我既然都来了,那就说明这事儿已经钉死了,你们现在只能选择,是你们谢家阖府死扛到底,还是交代一切,大家一起打板子……孰轻孰重,你可千万思虑清楚了,再往前,可就到鬼门关了!”
一老一少的言语交锋、心理博弈,可谓是刀刀见血、杀人诛心。
河岸上,吃瓜吃明白的杨戈,却直接破了大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