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往事</p>
江然询问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母。</p>
他身为穿越者，虽然是从孩提时期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可对于原本的父母，全然没有半点概念。</p>
这出江湖的一年多点时间以来，却从各种角度了解到了这两个人。</p>
可要说为他们报仇，追寻当年的真相，江然总感觉还欠缺了一部分动力。</p>
真正促使他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归根结底仍旧是因为老酒鬼。</p>
锦阳府里老酒鬼不辞而别，虽然话没说明白，但是江然猜测，他要做的事情，应该是给青央夫人报仇。</p>
他和老酒鬼相依为命多年，哪怕江然嘴上对他从来都没有半点客气，心中却是极为牵挂。</p>
他要去报仇，江然怎么可能坐视不理？</p>
不管是为了自己这身体的父母，亦或者是因为老酒鬼，江然总得将这件事情弄个清楚明白。</p>
才能解决所有的事端。</p>
柔姨看着江然的眼神，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p>
“我不知道……”</p>
“嗯？”</p>
江然一愣：</p>
“你说什么？”</p>
“……我真的不知道。”</p>
柔姨的眼神之中有些愧疚：</p>
“昔年魔尊挑起五国乱战，实属无奈之举。</p>
“这帮人想要谋求我魔教至宝神兵，妄想一统天下。</p>
“若是放在我教全盛之时，他们又岂敢有这样的野心妄念？</p>
“可是……百年之前楚南风率领一群乌合之众，攻打我教，以至于我教分崩离析，散乱天下多年。</p>
“其时魔尊重整魔教，刚刚恢复三分元气。</p>
“一旦陷入争斗，说不得便要元气大伤，再一次分崩离析。</p>
“魔尊性情激烈，一怒之下，便挑起五国乱战，妄想趁着尘世乱局，远遁千里。</p>
“实际上……他本来已经成功了。</p>
“却没想到，就在魔尊带领咱们离去，准备寻一处世外之地，休养生息之时，他们出现了。”</p>
柔姨的眸子变得有些深邃，显然是回忆起了昔年风雨：</p>
“当时，便是在狄水河畔。</p>
“他们毫无征兆的现身杀人，魔尊眼见于此，当即下令将这帮来犯之敌尽数诛杀。</p>
“却没想到，咱们早就被人暗中下了蛊毒。</p>
“稍微运气，当即便有很多人，蛊毒爆发而亡。</p>
“虽然随行之中，也有善于用蛊之人，可以解毒。</p>
“但是这一耽搁，我方就已经是死伤惨重。</p>
“魔尊一时大怒，想要施展神通，大开杀戒，便在此时，有十个黑衣人现身，阻拦魔尊动向。</p>
“这帮人武功参差不齐，当中有五个人的武功不在魔尊之下。</p>
“却也有几个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真个和魔尊交手，只是在一旁牵制。</p>
“魔尊本就身中蛊毒，强行压下与他们动手，结果被打的节节败退。</p>
“当时……魔尊眼见不敌，便想让夫人带着尚且在襁褓之中的少尊，尽快离开……</p>
“可是，夫人和魔尊伉俪情深，如何忍心见他一人赴死？</p>
“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去……”</p>
伉俪情深……</p>
江然心中一声轻叹。</p>
倒也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是生身父母，伉俪情深实在是理所当然。</p>
可他听说的那些事情，老酒鬼和青央夫人之间，显然也有情义。</p>
那这份伉俪情深就显得有些微妙了。</p>
只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般选择实在也无可指摘。</p>
青央夫人和江天野是一起长大的。</p>
无论是伉俪情深，还是友情亲情，那种时候不愿意离开，都是理所当然。</p>
柔姨没有察觉到江然心中的古怪，继续娓娓道来。</p>
魔尊一人独对十人不敌，青央夫人便加入战团之中。</p>
她武功也极为高明，虽然因为年轻的时候仗着自身才华，学得东西太多，导致杂而不纯，不如江天野那般专注一项。</p>
可心魔念之下，仍旧是极其强大的助力。</p>
彼此交手是电光石火，各路招式，各路高手，打的狄水浊浪滔天。</p>
最终的结果则是魔教这一方，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终于被打的死的死，伤的伤，分崩离析，全军覆没。</p>
就在败局将定的情况之下，青央夫人找到了柔姨，让她带走江然。</p>
又指派了许多人随行保护。</p>
带着他们杀出重围，而柔姨作为江然的乳娘，本身也绝非泛泛之辈。</p>
曾经修成了十八天魔录之中的燃血刀。</p>
彼时固然是不愿意背主而去，但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儿，柔姨还是咬着牙带着这帮人走了。</p>
此行一路都在被人追杀。</p>
一直到将这帮人甩脱之后，柔姨这才因为实在是放心不下青央夫人，便将江然暂且交给了其他护卫，让他们继续带着孩子离去，自己则回去寻找主子。</p>
却没想到，找到的时候，青央夫人浑身鲜血淋漓，正抱着江天野的尸体，已经是弥留之际。</p>
柔姨将这两个人一个抱着，一个背着，脱离此地。</p>
但也未曾走远。</p>
便在狄水之旁，飞莹岸边的柳叶山庄落了脚。</p>
青央夫人受创极深，还中了蛊毒，柔姨也曾经想办法给她寻找解毒执法，却没有成效。</p>
但是一时之间也未曾撒手人寰，硬生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时间，方才醒了过来。</p>
见到柔姨之后，她也未曾意外。</p>
只是看出自身状况之后，又问到了江天野。</p>
知道江天野被柔姨埋葬在了这柳叶山庄之中，便轻轻叹了口气：</p>
“他终究是先我一步离去。</p>
“无妨，你走的慢一点，带我离去之后，走得快一点，总是能够追上你的。”</p>
柔姨就赶紧劝她，现如今尚未到山穷水尽之处，不要放弃，当有转机。</p>
可是青央夫人却只是摇了摇头，请求柔姨在她死了之后，将她和江天野合葬就是。</p>
正可以将该断的尽数都断了。</p>
只是柔姨当时并未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p>
但是这话落到江然的耳朵里之后，便是有些恍然。</p>
夫妻合葬，既是成全了自己和江天野，也是断了断东流，莫要让他为此所苦。</p>
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何必再给生者念想，以至于蹉跎半生。</p>
可惜，青央夫人自己或许也想不到。</p>
断东流这一生都未曾从这当中走出。</p>
“我照顾夫人足足半年有余，看这她一点一点苍老，体内的精气神逐渐流失。</p>
“可用尽了一切的办法，都无法挽回……着实是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相替。</p>
“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却又得背着她，免得她看到我哭，她也跟着难过……”</p>
柔姨说到这里的时候，好像也是回到了当时的那一段无助岁月之中，一边轻声言语，一边泪流满面。</p>
江然轻轻拍着她的胳膊，给予安慰。</p>
柔姨则握住了他的手：</p>
“少尊放心，我没事，这些年来，便是这么过来了。</p>
“只是我没想到夫人临死之前，竟然将我叫到了房间之中。</p>
“我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夫人点了穴道。</p>
“然后，她告诉我‘孩子应该会被断东流带走，跟着他，我很放心，伱也无需担忧。他天生九死绝脉，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说不得，二十年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会在阴间团聚。</p>
“‘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忠心耿耿，我一直在想，我死之前能够给你留下一些什么？后来一琢磨，我这一身内力，在我死前，必然散尽。与其到时候你在旁边，可能会被此危险所累，还不如尽数送给了你，只是，此举绝非要你为我报仇，今后的人生，你可以自行抉择’。</p>
“‘另外，若是你将来有机会可以见到我那苦命的孩儿……他，他若是侥幸不死，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你也无需对他另眼相待。若是，他有了一身绝顶神功，并且想知道我这不称职的母亲昔年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你……告诉他也就是了。’</p>
“夫人的这一段话说完之后，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便将苦修一生的内力，尽数渡给了我。</p>
“彼时我内功颇为浅薄燃血刀都是以燃烧自身气血为引，做不到自给自足。</p>
“夫人一身内功何其深厚？我承受不住，到了半途便已经没了知觉，直接昏了过去。</p>
“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p>
“夫人就在我身边，早以归天多时……我心中悲痛难言，却又无可奈何。</p>
“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将她和魔尊合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