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知道他不过是强撑着场面,心里头也是畏惧,否则那只半隐入衣袖的手不会抖得这样厉害,想必韩愈清是见过寅丰对待别人的那些手段,所以不得不怕。
“季敏,韩先生的嘴巴好生讨人喜欢,其他的地方或许也用不着,你说呢?”寅丰笑着问道。
韩愈清根本不给季敏回答的机会:“三皇子有所不知,说故事这个行当,必然要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要是愁眉不展,心中苦闷,哪里还能够说得出叫人欢喜叫人愁的好故事,所以嘴巴管用,其他的地方也必须要配合才是。”
季敏已经将腰袢的一柄长剑缓缓抽出剑鞘,却见得寅丰一扬手,原封不动的落了回去,寅丰仰头而笑道:“好,好,韩先生这几句话很有些意思,我要是斩了你的手脚,那么你以后也不会有欢喜展颜的时候,我又去哪里寻人说这些故事来听,季敏,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季敏打了个响指,立时跑来一小队人,前后六个,他指着韩愈清道:“将这位先生送回他自己的住处,然而每天十二个时辰看守,不许他踏出屋子半步,否则的话,你们统统给他陪葬。”
“对读书人要客客气气的才是。”寅丰还特意关照一声。
韩愈清当真被六个人前后簇拥着离开,他不放心的看了孙世宁一眼,可惜只差了一步,没有将她送走,也不知三皇子也如何对待于她,心中不忍,长长叹了口气。
“接着还是要同孙姑娘叙叙旧,在明月楼一别,有些时日了,孙姑娘倒是一点没变。”寅丰大概是想到上一回寅容在楼梯上的狼狈样子,不由笑得双眼弯弯,“二哥都应付不了的人,到了我跟前,我更加要手足无措了。”
孙世宁知道他还有很多后招,她越是不惊慌失措,寅丰就会越有兴趣,他知道她没有武功,又落在其手,当然想要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小老鼠已经在爪牙的范围之内,又不怕她插了翅膀逃跑,很想看看小老鼠会如何保命。
“二哥其实是个痴情的傻子,他是堂堂的皇子,怎么会比不得大理寺的一名官员,他不是输在本事上,而是输在心上,非但如此,将他从父皇亲手高高捧起的云端一巴掌打落的人,就是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根本放不下来的人,真是可惜,真是可笑。”寅丰才笑了两声,忽而脚底下一个踉跄。
季敏赶紧上前搀扶住:“三皇子,站的时间太久,不利于身体调养。”
“先扶我回屋。”寅丰颇为有些力不从心,眼神勾住孙世宁,“孙姑娘最好也乖乖跟上来,否则的话,我要是一个不放心,就不知道季敏会做出什么,阻拦孙姑娘想要逃跑的念头了。”
“我不会跑的。”孙世宁淡淡回道。
“不跑最好,对你对我都好。”寅丰收敛起笑容的脸,与寅迄有三分想象,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只有几分的相似之处,但是外头人又一眼看出是兄弟血亲,殊不知越是血亲,越要防备对方。
孙世宁果然跟在他们后头,寅丰的身体差看起来是个事实,走得很慢,季敏程搀扶,还不敢借力给他,生怕他承受不起,她默默记住走过的路,府邸太大,等到他们停下来,孙世宁明白,她便是想走,大概也要迷路了。
“三皇子,要请太医来看看吗?”季敏低声询问道。
“不用看太医,那几个老头子一看就叫人倒胃口。”寅丰摇了摇头道,“去将那个药丸取来给我吃一颗。”
“三皇子,那个药只能尽少服用,多吃一丸以后怕是更加不妥的。”季敏低声下去的劝慰道。
“我说了让你去拿药,怎么你也开始啰嗦了,要不是现成的药跑了,我也不至于会身体每况愈下,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寅丰大概是装笑装累了,阴测测的神情浮了上来,脸色开始变成一种青灰色,“还不快些去!”
“要我说,多半的太医都是在宫里头吃闲饭的,还不如民间的好手。”孙世宁没有人招呼她落座,她就站在那里,等着季敏一离开,多了句嘴。
“这话怎么说?”
“太医看病不都是中规中矩,可能有些手段,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敢,金贵之体若是安于原状,那么至少不会被治罪,但凡有些波动,他们可是害怕掉了脑袋的,所以我说,太医其实都是些庸医。”孙世宁回答得清脆利落。
“哦?那么依你来看,我这个身体还有的治?”
“三皇子能说能笑,能走能坐,也不会是不治之症,最多就是先天不足。”孙世宁将一双手展开来,伸到他面前道,“你看看我这双手,差点就变得十指不保,还不是让神医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