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寅迄摸到了沈念一的手指,掰又掰不开,恨不得用牙齿咬,“放开我,父皇已经看不见了。”
“皇上看不见,还有许多别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沈念一目无表情继续跨步下行,寅迄跌跌撞撞的,还就是没有跌倒,毕竟是六皇子的矜贵身份,他当然要给其留下颜面,更何况寅迄的出现也不是偶然。
“我自己会走!”寅迄扯开了嗓子喊道。
“皇上在里面都听见了。”
“我都被禁足了,还在乎父皇能不能听见!”
“上一次只禁足了三天。”
“三天难道很短吗,沈念一,你每次看到我的狼狈,都心有窃喜对不对,你就是故意踩着我来抬高自己。”寅迄觉着沈念一的手越扣越紧,几乎都能嵌进他的肩胛,他刚想呼痛,却在下一瞬间,被其放开了掌控,他使出去的力气还没有着落,差些真的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六皇子,我已经放开手了。”
“你就是故意的。”寅迄拍了拍肩膀的衣服料子,“下手真黑。”
“莫公公才从宫门处退回去。”
“这只老狗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沈念一咳嗽一声,佯装没有听见这句:“皇上命我将六皇子送回府邸。”
“我自己没长脚吗?”寅迄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道。
“多谢六皇子替微臣解围。”沈念一等到这个时候,才低声缓缓说道,他不知道寅迄是如何得知他的困境,或许真的是个巧合,他被皇上已经逼到了死角中,而寅迄正好来了,这样大闹大嚷了一通,让皇上分了心,暂且放过了孙家,同时也许下话,要重新考虑傅仁翟的案子。
那么,他让刑部侍郎华封压下的半天时间,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皇上要动傅仁翟,绝对不是因为何家的案子,但是动了傅仁翟,必然要牵扯出柳鹿林,一条线震三震,孙家受过柳鹿林的恩惠,那么覆巢之下岂有安卵。
他不是想要帮傅仁翟,正如在皇上面前所说的话,两人最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绝非是深交,没必要为其触犯龙颜。
那么,一直与他为敌,处处针对的六皇子寅迄又为何要舍了自己来保住他,沈念一掀起眼帘,深深望了寅迄一眼,他的瞳仁深幽,认真看人的时候,好似斑斓漩涡,叫人移不开眼,寅迄哪里敢真的正面应对,哼了一气,将脸别转开去,权当是不接受他的谢意。
“反正,我不是为了你,你想都别想。”寅迄脸上有些不自在,他没有再闹别扭,认得停在外头的马车,“你坐那辆车来的?”
“不知六皇子的座驾在何处?”
“我早就来了,不用理会这些,既然父皇关照让你送我回去,我就好人做到底,不同你为难。”寅迄单手一撑,已经翻身上车,见沈念一还站在车下凝望着他,强笑了一下,“怎么,沈少卿还生怕我半路会逃跑,在想用什么绳索捆着我不成?”
“微臣不敢,六皇子既然肯坐上来,必然就不会生事添乱。”沈念一不用细问,寅迄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他,寅迄的个性粗中带细,看似鲁莽,实则小心谨慎,不过是其平日里委实掩饰的太好,叫人不易察觉。
那么,皇上可曾知道真相?
“是,你是做大事行大义的沈少卿,而我就是让父皇生恼烦心的忤逆子。”寅迄双手往胸前一抱,懒散散的往后靠着,嘴角歪一歪道,“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
沈念一忽而想笑,寅迄做了好事,却不想让那个人知道,真不像是他素日里嚣张的气焰。
“沈念一,你笑什么笑,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要是你胆敢多说一个字,下次休想我再帮你。”寅迄不知为何,俊脸一红,有些恼意。
“微臣没有笑。”沈念一的样子再严肃不过。
“我说笑就是笑了。”寅迄瞪了他一眼。
“六皇子交代的话,微臣都记下了,这是微臣欠了六皇子的人情,日后必然要回报的。”
“不用,千万不用,只要你别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我就谢天谢地了。”寅迄将眼睛一闭,“路上还要些时间,我也乏了,先睡会儿,到了地,你唤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