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羽垂眸,眉间感伤。
琢音似乎也有些不舍,它舍不得地道:“真的要走啦。”
弦羽:“嗯。”
琢音说:“以后,也不能每天见到杏杏了。”
弦羽:“……嗯。”
“我肯定会想杏杏的。”
“师妹她……是外柔内强的性子,我们不在,她也会好的。”
话虽如此,弦羽自己又何尝不是恋恋不舍。
他似是安慰琢音,也似是劝诫自己:“再说,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不是完全见不到了。我与师妹已有婚约在身,日后隔三差五见一见,还是非常容易的。”
说完,弦羽最后环顾玉树阁的这间屋子一圈,轻轻叹了口气,便背起琢音琴,走了出去。
离开北天宫的前一天,弦羽郑重请了所有师弟到场,缘杏自然也在。
然后,他将自己是天庭太子的身份,与师弟们公开说了。
“一直瞒着大家,十分抱歉。”
弦羽模样淡雅,同样穿着北天宫的弟子服,他却显得格外有风度。
而东与灵淼受到的震撼,难以言表,甚至胜过缘杏说出身份当初,以及公开他们婚事的时候。
东与灵淼难得的反应一致。
他们两人暗中对视了几眼,东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说不出话来。
弦羽也预料到了他们可能的反应,无奈笑道:“两位师弟不必如此。我们师兄弟十年,情谊并不是假的,我依然是我,并不会因为换一个名字、说出了自己的父母,就变得和以前不同。我珍惜与师弟们之间的感情,我知道师弟们也一样。”
听闻弦羽这些话,东和灵淼好像渐渐缓了过来。
东只是吃惊,灵淼的神色,却有种难以形容的黯淡。
“太子……算了,太别扭了,我还是习惯叫你师兄。”
东挠挠头。
他的眼神单纯,但难得正经:“羽师兄,一路顺风啊。以后……常联系。你别误会,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师兄弟十多年,你真要走了,还是去中心天庭当太子,感觉挺不适应的。”
灵淼亦回过神来,他定了定声音,也认真道:“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羽师兄,一路顺利。”
“我知道,多谢两位师弟。”
弦羽淡淡一笑。
最后,三人互相拥抱了一下。
十年师兄弟。
中间有互助,有摩擦,有彼此学习,有彼此纠正。
说是师兄弟,又不止如此。
东与灵淼对羽师兄情感略有不同,或有过嫉妒,或有过不服,或有艳羡,或有不曾理解之处。
但最终,两人对公子羽这个大师兄,都有敬重与佩服。
次日一早,中心天庭的车辇过来,接太子弦羽。
缘杏、东和灵淼,眼看着这架他们以前只在别人口中当作传闻听说的太子仙车接走了羽师兄。
羽师兄与他的仙琴渐行渐远。
从此,世间再无公子羽,只剩下太子弦羽。
东抽了抽鼻子,一回头看到杏师妹,“咦”了一声,道:“杏师妹,你哭了?”
缘杏本来想忍住的,结果没有,被师兄一提,更忍不住了,赧然道:“让师兄笑话了。”
缘杏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她文静而体弱,弱柳扶风,是个有画家才女气质的病美人,这样一哭,梨花带雨。
而这会儿,缘杏哭泣不显得特别柔弱,因为灵淼师弟的眼眶也是红通通的,像个兔子。
东取笑道:“淼师弟,杏妹妹哭就算了,你眼睛怎么也这么红?你不总是铆足了劲想找羽师兄的漏洞,现在羽师兄回家了,杏妹妹每天都空着,你放鞭炮才是啊!”
“要你管!”
灵淼咬牙切齿。
“你自己还不是在抽气!更何况我最讨厌离别了。气死了!走了,回去练针了。”
说着灵淼愤愤地背起药箱,掩饰地跑了。
东虚张声势地笑了几声,但实际上,他也不大好受,只是师弟师妹都红眼眶,就他一个人红鼻子。
东用袖子胡乱用力擦了擦脸,拍拍缘杏肩膀,道:“杏妹妹,你放心,以后我就是师门里的大师兄了!保证很可靠!”
缘杏友善地笑笑。
只是,与师兄道别,缘杏回到玉池楼里,独自一个人坐下,忽然觉得过分安静。
她摸摸小画音树的叶子,看看窗外的景色,又摸摸脖子上的龙鳞。
总觉得每一处、每一景,全都是羽师兄的痕迹。
缘杏心里空落落的。
日后没那么容易见到了,突然感觉好难过。
小画音树也知道弦羽走了,蔫耷耷地吊着叶子,整棵树伤心极了。
缘杏抚摸着胸口有羽师兄气息的龙鳞,望着中心天庭的方向,轻轻叹息。
中心天庭。
“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弦羽的车驾刚到天宫,就有仙官欢欢喜喜地前来汇报。
天帝的面容难辨喜怒,他依旧是那幅无情冷面,仿佛万事万物于他而言,都只不过是理性的物品和规则。
即使是听闻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只是略点了点头,颔首的幅度很小,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
仙官很快退了出去。
只是,等仙官离开以后,天帝静坐了许久,然后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卷锦帛。
锦帛上,是他先前连续数日感召天机,得到的讯息。
他将锦帛展开。
只见锦帛之上,唯有用黑色的墨迹,冷冰冰写下的八个字――
【穹天将陷,灵石补天。】
天帝深不见底的眼神,凝视着这八个字,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良久,他将锦帛收起,重新藏进抽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