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同本王托梦,说自己死得好冤,说本王许久没去瞧她了,指责本王这个为儿的不孝。”
言淮今儿的气势格外地凌厉,惹得惯常伺候他的六喜都有些心惊胆战起来,帮他理着衣裳的动作是愈发小心。
“娘娘是个温柔的人,体谅王爷公务繁忙,之前又回了娘娘的故乡,定然不会怪罪王爷的。”
言淮对六喜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本王记得当初给母妃诊治的是万家的人?”
六喜不知言淮怎会突然提及此事,答道:“回王爷,是已经故去的万院使替娘娘诊治出来……”
后面的话没说,但尽皆心知肚明了。
“看样子本王没记错。”
言淮若有所思道。
“王爷自小聪慧过人,自是没记错的。”
六喜替言淮整理好衣裳,下人们也将言淮早上要用的洗漱之物都给准备好了,他忙回身替言淮拧了湿帕子来。
言淮接过,捂着自己的脸半晌没动,脑子是愈发清楚了。
一切都串起来了。
卿卿该是从太后口中得知了些蛛丝马迹,后又在万院判那里证实了一番,要说有确凿证据?也不尽然。
而今卿卿急急同自己说不单是为着给自己示警,也是怕她自己出不了这宫门了吧。
他将帕子从脸上拿开,又细细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这才将帕子递给了六喜,而后漱了口,吩咐了人将长庚唤来,便往书房去了。
他母妃的事要查吗?得查,还得不动声色地查。
既然太后知晓什么,那她当时不定也参与其中,起码她是个知情者,不过为了自己当初的利益,什么也没说罢了,既如此他便看他们狗咬狗。
若是太皇太后于此事无关,那她势必不会出手,若是有关,那他也不必留手!
思及此,他拿着折扇的手愈收愈紧。
他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那般贤淑温和的人竟是心肠歹毒之人,连向来英明的父皇也愣是被她给蒙骗了,还时常让自家母妃同她多走动!
他不禁想,她当初为何要留下自己一条命?为了如今利用自己?那她未免太过高瞻远瞩!他委实佩服得紧!
这会子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该是长庚来了。
言淮清了清嗓子:“进来。”
长庚进屋又反身将书房的门关上后才往前几步同言淮抱拳施了一礼:“属下参加王爷。”
言淮抿了口茶:“免礼。本王今日唤你前来是想让你去办件事儿。”
长庚又是一抱拳:“请王爷吩咐。”
“让人在定国公夫人面前提及当年我母妃被人害死之事,特意要提及当初是万家人替我母妃诊治的。”言淮顿了顿,抬眼,“明白了吗?”
长庚一愣,不知言淮为何会提及多年前的这桩旧事,但他惯来信赖言淮,只愣了一瞬便应下了此事。
言淮其实本可以直接放出风去,说万家藏有当年他母妃被人毒害的真相,不论真假,做过此事的人定然会心虚,当年插手其中的人十有八九会对万家出手,可是他的卿卿还在宫中,他不能冒一点险。
若他当真这样传话出去势必会让太皇太后警惕,她或许会觉着是太后那边的人做的,可为了避免自己听了这话生出异心,她势必是要拿住卿卿威胁自己的。
他不能再让卿卿陷入险境了。
还有万家,他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万院判能同卿卿透露一二势必是卿卿同他承诺了什么,何况卿卿同万家走得也近,他顾念着她,到底是没有直接将万家推到风口浪尖上,不然到时候盯着万家的可不就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两派人马了。
这么多年了,他不是意气用事的少年了,很多事都想得明白,万家有沾了她母妃鲜血的人那他就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没有的他也不会轻易动他们。
他已经没了一个家了,他不想因着这些个小事害得自己再同卿卿有了隔阂,只怕到时候他的第二家也是满口疮痍,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错杀,却也决计不会放过一个!
言淮早在五年前离京之时就在蠢蠢欲动的几个要府中安插了人手,定国公府自也不例外,长庚很快就同他们隐藏在定国公上的人联系上了,不过一日定国公夫人就急急进宫去寻了太后。
两人也没说许久的话定国公夫人就匆匆告辞,第二日她便借着思念女儿的由头将长荣郡主召了回去,奇的是她说是思念女儿可也只留长荣郡主用了一顿饭就将人送回去了,这可不像定国公夫人的作风。
这一连串的动作旁人看着不会觉着有什么,可心里头有鬼又惯常爱将事情多想几分的人可就觉出不寻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