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断断续续下着的雨,终究是停了。
一场雨,让原本潮热的空气褪去,增添了几丝凉意。
洗涮过的街景变得焕然一新,房檐上落着水滴,在青石板上溅起。
这场官司,打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没人知道最终的判罚会是什么,但亲眼目睹的百姓们却深知,江都县从此多了一位了不起的状师。
他的名字,他的事迹,恐怕会被载入县志,流芳百世。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柴家这些年在县里嚣张跋扈惯了,一个宋仁他们并不放在心上,怕的,是那位不合时宜出现的御史大人。
知县都被告了,他们柴家,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一柄利剑,悬在了他们的头上,随风摇摆。
除了柴家外,同样倍感焦虑的要数江都县另一大家族——李家。
李家与柴家在县里分庭抗礼多年,柴家酿酒贩酒,同时经营着多家酒楼;李家主要是织布贩布,但也涉足其他产业。
这两家,算得上是县里最大的地主了。
柴李两家在商业上虽然没有很大的竞争,但在鱼肉乡里这种事上,倒是不遑多让。
如今柴家家主柴大富被告,收押于衙门,李家家主李正德不但没有丝毫幸灾乐祸的感觉,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惶恐。
虽说柴大富咎由自取,但他李家子弟这种污事,做得还少吗?
就在巡按御史宣布退堂没多久,李正德便召集了家族中所有成员,在李家祠堂关上大门,召开了一次大会。
县衙门口,大多数百姓已经赶回家用午食了。
今日这桩大事,自然成了饭桌上的开胃品。
长街上,唯有宋舞、李达和孙思苗三人,来回徘徊,满面的忧容。
宋仁只跟他们详细说过翻案的过程,却压根没说过,要告知县这回事。
所谓民不与商斗,商不与官斗,官不与政斗。
偏偏这宋仁,一下子给斗了。
巡按御史的出现,他们分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所谓官官相护,那可是用血字书写在扇面上的寄语。
若是一名清正廉明的好官,倒是不可怕,但倘若是与何敬文同流合污的贪官呢?
宋舞不敢想,急得泪水在眼里打转。
她不断遏制想要强闯衙门的念头,告诉自己这样做反而会害了相公。
李达也完没有打赢官司后的那种喜悦感,他只觉得愧疚。
只有孙思苗沉稳一些,他已经想好了,倘若宋仁真被怪罪,他不介意破了自己的底线,动用之前的关系,拉下这张老脸去救出宋仁。
就在这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衙门后堂,却是另一番景象。
屋内焚着香,檀香味四溢。
于光端坐在桌前,正在炙茶。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炉子,炉中烧着微火,一块褐色茶饼正被他放在炉上烤炙着。
宋仁坐在对面,对这烦琐的过程感到新奇。
整个后堂内,只有他们二人。
何敬文被送到了二堂,那地方是大堂审案时退思的场所。
其实何敬文在孙思苗帮他行针的时候就已经苏醒了,只是那时候的他骑虎难下,只能继续假装昏迷。
孙思苗看出来了,也不拆穿,独自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