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一脸幸福地笑了半会,“少俩就轮不到老四了,抢也得给你抢过来。想叫自己舒心,又想让家里不断财路,你怎么不给陈家姑娘想想?就真是利益婚姻又怎么了?我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地?又不是娶正室,你们男人家还真在乎二房三房的?谈到利益,人家愿意当三房真便宜你这黑心肠了。”
“说地难听,别人不在乎我在乎。”
“哪就先搁着吧。老四没你想的那么样子,叫我说的话,这会你回去人家就已经走了。不说透的时候怎么都好办,既然交底了,你这边不留,她也不会不知好歹地再赖你家。”
“早起交代了,不会说走就走吧?”
“笑话。陈家缺吃少穿了?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东。老四住这么久人家父母都不操心,还不是老人都认定让闺女跟了你,你这边不情愿,还赖了不走就是缺心眼了,老四那点像缺心眼?再不值钱的人家也知道疼儿女,你当人陈家非得把女儿都交代给你姓王的?”
兰陵这么一说让人提心,得回去看看。
“想好。”兰陵一把给我拉住,“应了就回去留老四,不应就叫姑娘痛快走,你又不应还不叫人家走,朝廷徭役也没这么霸道。”
算了,真像兰陵说的也认了。心里有点怪怪,说不出来是难受还是轻松。兰陵对我也不冷不热,勉强留了顿饭,强颜欢笑检查甘蔗功课,也从中得不到半点乐趣。连甘蔗都看出我不对头,总是问“爸,要不歇歇吧,功课下次再问,别太操劳。”
“恩,”甘蔗懂事,问地我心头暖暖的。“给几个狼崽子拉过来,爸看看。”
甘蔗望望母亲征求意见。兰陵轻笑两声,“看我作什么?还有不尊师长的?”趁九斤跑去拉狼的空隙,兰陵咯咯大笑,“可怜郎君,您还是回去算了。这终究不是你家,饭吃地不踏实,话说的也前言不搭后语。快去快去。”
看,撵出来了吧,没良心。刚绕过庄前地大坡,就看见老四的豪华马车驶像官道,兰陵说的不错,老四真的死心了。
唉,挺好个姑娘。墩墩通人性,一路上不住的凑过脸来安抚。不忍推开它,哥俩一路断臂的进了府门,先擦把脸。
颖心里也难过,见我回来指指老四常年居住地厢房不说话,就几个丫鬟进进出出的收拾。二女则坐了屋里对着三、四兄弟俩旺财、针鼻地叫。
“叫丫鬟停了把,说不定哪天来了又得收拾,怪麻烦的。”
“夫君今天没去学上?”颖拉过个竹椅放我身后,“刘大人派人捎话过来。明无论如何得过去,有要事找我商谈。”
“什么要事。真有要事他就跑家来了,还等明天?”松垮垮躺了竹椅上,烦躁的拍了拍扶手,“老四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叫您放心,不是说走了就撂挑子不管,还是天天来庄上监管,直到有了能顶替她的才放手。”颖哭丧个脸朝我腿上一坐。“您说,这样是不是也好?”
“好个屁!”真撂挑子我心里还好受点,现在这样子倒真欠起人情了。“这几天你抽空回趟娘家,给二老把事情说清,尤其不能再伤老四心,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不见面对老四也好,时间一长兴许就忘了,你多劝劝。”
“不回去。”颖撅个嘴朝我推两把。“叫妾身怎么朝爹娘怎么说嘛!生意生意地。把好端端个黄花闺女做成老姑娘了。老四来地时候什么岁数,这年纪上又送回去……”
“你总不能叫我去吧?”
颖不爽地在腿上敲打几下。大声吆喝丫鬟给老四房里地东西再归置回去,回身又喊二女,叫出来不知道该对二女下达什么命令,又撵走了。九斤没眼色,弹弓拿着在我跟前显摆他能拉开一点了,本来颖没心思理他,谁知这孩子竟然敢问小姨什么时候回来……这下被颖拿住把柄,不好好学学天天向上你想长大当响马?弹弓没收,弹丸全扔了地沟里,后天的作业赶紧交来,不交就等着挨揍!
可怜娃,你爸今没心思救你,先认了吧。为给孩子留一线希望,伸手给弹弓收起来,九斤见弹弓到了老爸手里,才放心的认罚去了。
“小姨什么时候回来?”孩子都单纯,二天饭桌上又问,结果又是下月的作业。
“中午也不来家吃饭?”
颖摇摇头,“送去了还不收,让人又退回来,就作坊里和工匠一锅里吃了。”
“恩,先这么着,过些日子就好了。”老四是个挑嘴地,过几天就受不了作坊上的伙食,“你就天天送,退几天她就馋嘴了,都拣她爱吃的。”
月余了,老四依旧不朝家里来一趟,有什么事也找人带传,实在是机密的就板个脸找二女或达莱,一幅公事公办地模样。
转眼就中秋,往年有惯例,该预备的都齐了。灯笼挂起来,后宅的石头案子两张一拼,果子点心酒的满满腾腾,位子都留全了,一家人围坐起来,多出副筷子坐椅。
“小姨今晚来不来?”九斤记吃不记打,酒刚给大人满上就开始杀风景。
颖皱皱眉头,大节气不好训斥孩子,不做声剥了碗石榴籽推给我。
“今在庄口见小姨了,”九斤见大人不理他,不甘寂寞道“小姨说明天带孩儿去庄前的林子里打弹弓……”
颖点点头,“去吧,带点吃喝陪小姨玩一天。”说了后面语调有点哽咽,看看我,“弹弓在夫君那里吧?”
起身拿出来,那天颖扔了地沟的弹丸都拣出来,冲洗干净一并交了九斤。
二女见气氛压抑,抱了三、四兄弟过来。孩子们都在跟前,多少起点作用,颖也放开喝了几杯。弄的晕忽忽的躺了炕上。
家里少个人地感觉。二女没了打架的对手,丫鬟都惹不起她,恼火了上去抽几藤条就索然无味的扔了一边。颖没个教育地对象,九斤吃有吃样,坐有坐像,多余的毛病挑不出来,饭桌上沉默寡言的光朝嘴里送东西,死气沉沉。
我不表露出来。可总有意无意的朝老四曾经的厢房那边扫一眼,房子黑压压鬼屋一样,直皱眉。久了二女看出点门道,入夜总给厢房点盏油灯,这就舒服多了,总觉得有点人气了,进来出去也顺眼。
时间长了就成了家里习惯,偶尔忘了颖就提醒道“老四房里还黑着呢。去个人给灯点上。”
有时候我推门进去取个东西,颖也后面提醒,“闺女房里老爷们别进去,让丫鬟进去拿。”
九斤常和老四出去打靶,回来说小姨带他去那去那地。又给他买了什么玩意,每每这时候颖就偷偷抹泪,倒也不罚孩子作业了。
“四小姐送地。”管家挂着一串艳红的玛瑙佛珠和虔诚教徒一样前后显摆,“常时间没见四小姐来府里了。那天出门匆忙。老汉也不敢问,竟然再没回来过。”
回来这个词听地人心里难受。家里上下把老四都看成王府的人,从不说四小姐回家去了,出门啊,回来啊,就好像该是这么个样子。
“你家老四还不搭理你?”兰陵这么说惯了,也不觉得饶口。
“长时间没见了,连搭理都谈不上。”我上班她没来。我下班她回去了,明知就一个庄子上,可想见一面难度较大。主要是老四不想见我,我也没有理由给她找来,就吊着,安慰自己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那还是你放不下,若真没点说道,见就见了。何必躲躲闪闪?”
“也不是这么说……”支支吾吾半天没点借口。“其实也可以这么说。”
兰陵笑了,“我就看着。反正怪有意思的。人在的时候你拿了当牛当马;不住你那了,虽然还给你王家做牛做马,可你倒放不下了。早知道以前不给你好脸,你兴许还能对我好一点。”
就是,这逻辑怪怪的,兰陵一说还真发现自己比较变态,该看心理医生那种。
过去就好了,家里俩女人够受的,再加一个更岂不是自找苦吃?我又不是种马,小身板留了多活几年呢,败光了可不划算。
“想什么呢?”兰陵见我不吱声,猜度道“定是给自己找借口。郎君这人啊,骗外人的本事大,骗自己的本事更大。慢慢骗,看你能骗过自己良心不?早说你不像我大唐人,不知道从什么丧气地界跑来地祸害,化成人形也掩饰不了你那丧气德行。”
“谁说我不是大唐人?谁说我从丧气国来的?”骂我可以,你不能辱骂生我养我的国度!“积点口德啊,你这说法可得罪十几万万人,一人一口吐沫都呛死你。”
“哦,这么说还是个比大唐更大的地界了?”
“小点,其实也小不了多少,就小了多一半。”
兰陵捧腹大笑,“十多万万人挤在比大唐疆域小一多半的地界上,叠罗汉么?怪不得有丧气模样,白长个男人像却得个小肚鸡肠。”
刺耳啊。可不得不承认兰陵说地有一定道理。按这年头的居住条件看,一千五百年后就是叠罗汉了,至于小肚鸡肠……或许比唐朝人稍微小点,但绝对比宋朝人大,是吧。
“还不愿意了?你自己想想!喜欢人家姑娘,又嫌人家模样不迎人,这是个什么说法?”兰陵伸手给我身子强行摆正,“就问你个道理,你喜欢丑姑娘?”
摇摇头,我不至于这么摧残自己。
“对啊,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就是放不下老四嘛。你说实话,这会你觉得老四还和头次见时一样丑?”
“不是。模样虽然变化不大,可逐渐就没什么感觉了,可能看习惯了吧。”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在兰陵跟前不必要遮掩。
“那就说明你已经不觉的她丑了嘛,哪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人家是丑姑娘?”
问地刁钻,弄的我晕头转向,愁眉苦脸道“可她的确就那么个样子,我看了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变美了。丑就是丑,问问别人看法就知道了,为什么老追了我问!”
“你娶娘子还是别人娶娘子?”兰陵恨的拔下簪子就想戳人,硬生生把收回来,“自己看的顺眼,何必理会别人的看法?你从头到尾什么两家利益啊,什么小姨子啊,全都是自己骗自己,不就是觉得娶了个丑娘子遭别人笑话吗?
不是我想让你娶老四,真的不喜欢也罢,可明明就为这么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就恶心别人恶心自己,还是个男人不?谁愿意跟你这小气男人过日子?”
兰陵不说则已,一说就给我开膛破肚地晾了起来,连我自己内心都不愿承认的心思都摸透了,也不说给人留点面子。
“想通了没有!”兰陵拧了我鼻子一气乱拽,“你啊你,这么大人了,毛胡子也长了,可想法有时候就和个吃屎娃一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没说给自己男人洗尿介子的,羞不羞?”
羞!无地自容,真恶心。“可话说回来,别人想啥被你戳穿都不希奇,可压了心底的念头被你翻出来就太丢人了。你以前那国的?学过心理学?故意在唐朝等我耍我?拜托下次收敛点好不?触犯权可是大罪,我今天不想再看到你,拜拜!”
被兰陵批斗一顿,这一想通……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很诡异啊,我现在都有点怕兰陵,说起来和我一个心理年龄,差距怎么越来越大?
。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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