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字字句句,皆是维护,她低着头,显然是觉得这点东西拿不出手,愧疚的抹着眼泪。
“我知道,这点东西对您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咬着牙,羞愧至极的模样。
难得看见姜府之人有一丁点良心的姜令仪愣住了,倒不是说她多感动。
可能是骨子里的多疑。
她下意识的在揣测着,袁氏这样做,想做什么。
是不想袁家也被牵连吗?
她无意识的将指尖扣在桌面上,目光落在那一匣子的田契之中。
“袁家在此事中……”
“郡主!”袁氏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立马拔高了声音,她说完,又有些后悔的将声音压了下去。
她不敢抬头,只是咽了口唾沫,润一润自己干涩的喉咙。
“我这次并非是为了袁家来,我父兄已经带着他们回了老家,这袁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我也只是一个嫁出去的老姑娘,对他们影响并不大。
郡主,我只是心里愧疚,这么大一件事,却只能有你一个小姑娘担着,别人如何做我不管,但我不能这样丧良心,我今日来并非要图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做点什么……”
她闭上眼,说不下去了。
做点什么呢,做点让自己能够不那么感到愧疚的事。
弥补。
弥补一下自己的良心。
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心安一点。
她哆嗦着唇,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厚颜无耻。
姜令仪听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好。”
她面色苍白如雪,唇色也淡淡,还有几分干燥。
她让人收下那匣子田契之后,才礼貌的将袁氏送走。
多一句话都不曾多说。
多一句怨怼也不曾有。
从头到尾,都利落的不像是一个小女孩。
去青山庵的行李不能拿的太多,连一点奢靡的东西也不能带,除了几件常穿的衣裙和日用品,所有的行李加起来都没有一个笼箱。
比起那日在宫门闹的人尽皆知的求情,这一次她去青山庵的时候去的十分低调,又‘恰好’被路人看到。
高挑纤瘦的小郡主面色苍白,如弱柳扶风,就带着一个杏眼婢女和一个包裹自己走上了山。
真是让人怜惜。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宝熙郡主与家中关系并不密切,甚至多次传出不和传闻。
可没想到,真当姜家遇了事,还是一个小姑娘抛了颜面和下辈子的富贵站了出来。
众人感慨不已,此时,威远侯当年宠妾灭妻之事又被翻了出来。
堂堂公主,竟就这样香消玉损于宅院之中,而她拼死剩下的女儿,最后也为了全族放弃了自己的余生。
真是可悲可叹,真是至情至真。
世人最爱看贞洁烈妇,孝子贤孙的把戏,他们恨不得自己的子女妻子,都像那些感人至深的故事一般,完全的包容他们,爱护他们,崇拜他们。
就算他们可能一无是处,却依旧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