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嘴巴笨,不太会说话,但东家是个好官,少东家,以前我人不够机灵,家里又一穷二白的,是东家将我介绍给了师傅,学了门手艺,如今才能在这镇上成家立业,也能过上好日子。
我信,东家那般做,定有他的无奈,我们都没怪过他。以前这百安镇家家户户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山鬼当初闹的沸沸扬扬,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可除了猎户,就连我们这种年轻壮力都想进凤凰山争口粮,那时候真的是拿命在赌,我们不怕死吗?怕啊,可没办法啊,这一家老小七八张嘴,谁不是将脑袋铨在裤腰带上活的,那时候是东家亲自封了进山的路,他在那跟我们保证,一定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不靠这要命的凤凰山了。如今这东家亲自将地低价租给了乡里乡亲们,还领着这家家户户一起开荒,种田,不说大富大贵,但如今的我们都能够吃饱穿暖,我们就都知足了……”
“所以这么大的事,你们就这样子息事宁人了是吗。”曹和德冷下脸,下颚紧绷着,带着怒意。
和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东家,我们只是怕,再过回以前的日子罢了。”
他们不是想息事宁人,只是怕闹大了,又回到了以前那朝不保夕的日子里。
这种莫名的默契,深入百安镇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们心中将凤凰山当作山鬼所处之地,那些姑娘,便是祭给山鬼的新娘,是自己倒霉了让山鬼看上了罢了。
反正姑娘们回来之后,清白已失,不仅活不了,还让家族蒙羞,不如就稀里糊涂的随之放任。
“那你今日为何要来找我。”曹和德失望的看着和平,看着他满脸泪水,突然觉得陌生的很。
和平抬手擦了擦滴下的眼泪,他是个普通的男人,但他也是个父亲。
“我想着,我家阿福这么好的孩子……我舍不得,舍不得她一个人在那山里受罪……”
男人自责的哭着,在这一刻,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屁话。
和平知道姑娘被山鬼掳走的时候,做了许多心里建设,他想过息事宁人,想过这闺女救回来之后也没法在这百安镇过活了,倒不如就让她这样子,好歹能保留点面子。
可那些道理翻来覆去地在心里念叨着,念叨来念叨去,可看到家里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时,晒在院子里,飘呀飘,散发着皂角的香气。
那时候和平只觉得。去他妈的清白,他一个家奴,在县令府从小就是打杂跑腿的玩意,这骨子里就没流着什么高贵的血,他的闺女阿福,就是他的福运,她那么懂事,刚出生的时候他抱在怀里,都怕不小心折了她,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妻子是个哑巴,家里平日里总冷冷清清的,有了阿福后,家里多了她的笑声。
她太爱笑了,太讨人喜欢了。
他和平,一个家奴,运气好遇上了个好主子,出了奴籍后跟了师傅学了这炊饼的手艺,娶了个温柔贤淑的老婆,已经是天大的好命了。
可他还有了个懂事的闺女。
他闺女还不会说话时,就坐在他的肩头,抱着他的脑袋笑的咯咯响,那口水啊,滴滴答答的流了他一脖子,后来她长大些了,他也开了家食寮店,用的还是师傅的那个旧招牌,那段日子又忙又累,可日子却是甜的。他的小闺女才不到他的腿高,就跟着在那里端盘子洗碗,踩着木凳在那灶台上忙活,再长大些,便自己跑来了这食寮,说是舍不得的自己个她娘太辛苦。
这么好的姑娘,老天爷便要收了去吗?
男人哭的肝肠寸断,女人也在一旁垂泪,她口不能言,可却一直将双手举在身前,苦苦的哀求着曹和德。
这一番拳拳爱子之心,让曹和德红了眼眶,他缓和了语气,拍了拍和平的肩膀。
“和平哥,我自当尽力一试,替你想想法子,但你一定要将这凤凰山之事,事无巨细的同我说清楚,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