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平闻言,目光扫过堂内一张张脸孔,缓缓道:
“我非幽州官员,按理说,不该参与,但,陛下那夜将太子托付给我与杜司首,我又身为东宫先生,便理当出一份力,不过,在做论断前,我想问国公一句,若强敌来犯,眼下幽州,自保能力如何?”
威武大公平静道:
“若是太子到来前,不好说,但殿下既已入城,配合天轨,朝廷术法纵有削弱,但仍可使用,若景王只派兵马来打,一年内,他进不来,若修行者来,一两个四境,勉强扛得住,再多就不成了。”
前一句,老国公语气自信,但提到修行者,又保守起来。
果然这个世界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顶级战力齐平并不意外,他问道:
“城中天轨,与京都的不同?”
威武大公解释说:
“帝国的第一架天轨,其实就是幽州城的这一个,当年是太祖皇帝为防妖族反攻,才在这边建造了这法器,来调集山川地脉,而后,觉得可行,才又在京都造了个更大的,覆盖整个帝国。
因为幽州的要小很多,且只能覆盖幽州,故而,才唤作‘分轨’,平常,受京都天轨管辖,但因二者本身独立,故而,也可以分开。”
齐平竖起耳朵,觉得涨知识了,所以,幽州天轨才是祖宗,是第一个试验品。
威武大公继续道:
“普通的士兵,饶是列阵,对强大的修士而言,也很难构成杀伤,所以,需要朝廷术法加持,核心便是天轨,景贼掌控玉玺,可以下令截断幽州城的‘分轨’。
但太子只要还在,正统便不在他手,即便登基,仍旧无法完全掌控龙脉,幽州城的分轨,就可以调集幽州之地的元气,施加朝廷术法。”
这番说法有点绕,涉及到真武皇帝一手构造的,通过皇室血脉,以及‘正统’的名分,来掌控龙脉的规则。
老国公也说不大懂,当初杜元春提过一嘴,但也说不大清,似乎与皇室成员无法修行,血脉单薄有关。
齐平问道:“但只凭幽州一地的元气,不可能与整个帝国对抗。”
威武大公点头,这也是很多将领主“守”的缘故。
若是苟在幽州,还能占据本土优势抵挡,但若离开幽州,进入京都所在的中州,朝廷术法拼比过景王,几乎必输无疑。
这里都还没考虑大修士出手的影响。
别看很多将领群情激昂,但实际上,谁都清楚,以幽州一地,北方军这一个势力,不可能打得过整个凉国。
否则,皇室早该睡不着觉了。
堂内,众人都是心中一叹,有种无力感,然而接着,他们就听齐平淡淡说道:
“这么说,情况还不算太糟。”
将领们诧异,心说你疯了吧,这还不糟?
齐平微微一笑,环视众将:
“各位觉得不对?其实,情况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当然,也不好就是。我不知诸位对大陆局势所知如何,但我多少了解一些,据我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与这景贼都无法奈何对方。”
穿绯红长袍的布政使疑惑道:“何解?”
齐平淡笑道:
“很简单,在你们看来,景贼会出兵讨伐我们吗?不,他做不到,不只是因为他对地方的掌控力不够,更因为,真正不希望内斗的人,是他。”
齐平语出惊人,侃侃而谈:
“景贼窃国,必有许多朝臣不愿,超凡领域,禅宗入京都,道门、书院尚存,矛盾一触即发,景贼很清楚这些威胁,所以,他期望于外部施加压力,金帐王庭、妖国这些外敌,可以帮他压下内部矛盾,可前提是,内部只有他一个选择”
这个思路,是景王在夜宴上所说,齐平转述了一番,旋即,话锋一转:
“景贼的算盘打的很好,但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太子会逃了出来,一旦太子活着,被他打压的那些势力,就会天然倒向太子,所以,他才宁肯冒着触犯‘规矩’的风险,请禅宗与不老林强者一路追杀。
可他失败了,道门提早布局,解决了转轮金刚,这也意味着,只要道门还在,景贼就无法派强者来犯除非景贼亲自来幽州,但进了幽州地界,此消彼长,他大概率也无法维持五境修为”
齐平语气一顿,说:
“所以,接下来朝廷无法派修行高手来,而国公用兵如神,北方军兵强马壮,也说了,一年内,即便举国兵马来攻,也守得住,那在景贼看来,这就绝不是个好的选择。
况且一旦内部争斗,渔翁得利,金帐王庭与妖国趁虚而入,这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综上,依我之见,在‘外敌’主动打破局面前,只要太子还在幽州城,双方就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但景贼肯定会用其他的方法来削弱我们的力量,比如切断补给,商路,金银钱粮的供给,这是我们面对的紧要问题。
我的意见是立即出兵,不是去攻打京都,而是在短时间内,拿下整个幽州内粮仓,以及山关、东角、断林这几个商道”
齐平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而随着他的叙述,整个青龙堂都安静了下来。
众官员、将领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时而沉思,时而惊叹。
威武大公爵眸子一亮。
至于太子此刻,早已一脸仰慕。
这一刻,整个国公府,仿佛成了齐平一人的表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