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珩脑中沉重的思绪被打断,像被塞进了无数草莓味的粉红泡泡。
他立在甲板边,没有拿电话的那只手,手肘撑在船舷上,“嗯。”
“不对不对,”黎念倾纠正他,“你应该回答我‘欸’。”
顾玉珩被她逗笑。
“我们再来一遍。”黎念倾执着道,“哥哥?”
顾玉珩微微低头,笑意温柔,“欸。”
“这就对了。”黎念倾嘿嘿一笑,即使没有见面,也能通过她清嗓子的动作,察觉到她笑过之后一定再整肃自己的表情,“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背。”
“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不知道,你已经做到你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结果了。”黎念倾强调,“你永远试图给我们最好的,满足我们的要求,就像我现在喊你你回答我一样。”
她像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恨不能直接扑进人怀里,来告诉对方——
我好信任你呀,你一定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那晚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久到黎念倾后来困了,手里的手机重重砸在枕头边。
顾玉珩听着对面传来的轻浅呼吸,耗尽了手机仅剩的电量。
第二天一早,黎念倾刚醒,就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
黎念倾手忙脚乱地给手机充电——带团出来演出,她生怕团里的人出一点差错。
刚开机,手就被震麻了——
十几条未接电话和数不清的微信消息,铺天盖地涌上来,眼花缭乱。
最频繁的当属顾小棠。
她昨晚还在跟顾玉珩通话,顾小棠却这么紧急地call她,基本上没什么好事。
黎念倾一边给顾小棠回拨回去,一边熟门熟路地点开微博热搜。
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词条。
倒是热搜下面的推送,说得很是难听——
“lnq到底什么来头?这事还能压热搜?属于私德败坏了吧?”
“牛哇,不愧是国家舞剧院的首席,所有的词条都炸了。只要一提她,号都没了。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首席?这么一看,首席这个名头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国家舞剧院之前从来没评过什么首席,就她是个首席,还天天营销,我看也是个花拳绣腿的花架子。”
“她之前可没这么大规模捂嘴过,这次这事八成是真的,实在没办法洗白了,所以干脆把网友嘴捂上。”
“我靠玩挺花,顾玉珩这种水平的男的,能住那种地方?一看就是跟别的男的一起开的房。这咋?山珍海味吃腻了,出来换口味来了?”
“好像今晚还有她的巡演,要我说这还巡演啥,身体是真好,干完那事还能上台跳舞。”
……
倒是很明显的“荡妇羞辱”那一套。
可就算是看过再多遍,每次看到,黎念倾还是遏制不住的血冲脑门。
顾小棠的电话忙线,连拨几个都拨不通。
黎念倾换了个网站,终于找到了微博上被屏蔽的那几张照片,刚保存下来,再刷新一遍,那条帖子也不见了。
照片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去过这种地方。
年岁过久,以至于发黄的墙体,墙面上有潦草又幼稚的简笔画,像是幼儿园的孩童的涂鸦。
室内过于简洁的陈设,及膝的茶几,边缘红褐色的漆已经掉得斑驳,露出下面原木色的桌面。
顶灯是惨白的,光线暗淡。从迈步的方向,能看出屋内其他几人的走向,正中间却有一对人,男的悠然坐在老旧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托着怀中人的背。
两人如同交颈天鹅,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男人的面庞被怀中女人垂落的长发遮住。
只有中间那个,跨坐在男人腿上的人,长发下露出的侧影,能清楚地看出。
那是黎念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