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骑在驴上居高临下,笑呵呵的瞅着她,心夭不知为何在他眼中看到了沧桑无奈,那头驴依旧是那头驴,对心夭呲着板牙翻白眼,可心夭早已没有了拿它做驴肉火烧的心情了。
心夭看了眼不明真相的仲子逾,终是别开眼一搂裙摆,手捧断骨刀置于头上,单膝跪地对了空大师道:“大师知我所想,我愿不惜一切代价。”
了空大师闻言了然的点点头,拿起心夭双手捧着的断骨刀细细打量,最终抛到仲子逾脚下:“这东西是你的,你以后必然用得着,从今起,你便跟着我修身养性,弃了这执念。”
断骨刀沾染了灰尘血污,杂物般的被丢到仲子逾脚下,他喃喃重复了空大师的话,弃了执念,如何舍得,他捡起短刀,将刀剑对准自己的眼角:“阿姐,我从不知你欠我何物,如今我倒只想与你互不相干,我是罪,我是恶,我罪恶深重,无可挽回,你不必在此等我,便算你等到了,那也终归不是我。阿姐,我是杀人,可你是诛心。”
仲子逾话音落下又深深的看了眼心夭,将她的模样篆刻在自己的脑海,而后他闭上眼用力将手向下一按,阿姐是因为这颗痣欠的他,痣若不在了,阿姐便也不会在了吧。
温热的鲜血涌出来,使他的眼前朦胧一片,明明还有温度的,怎的他周身发冷,明明还有阳光的,天怎生黑了。
阿姐,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二人两不相欠,若早如此,倒不如当初死在年少时了,也总好过见了光明后又去忍受无边黑暗,受过暖的人,再也受不得冷了。
阿姐,我不怨你投奔光明,只你为何将我丢弃于这黑暗啊。
心夭见仲子逾生生剜去了他眼角的痣后直愣愣的倒在地上,鲜血漫延过他精致的眉眼缓缓流向地面,有条不紊的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有起身也没有慌乱,只怔忪的看着了空跳下那头肥硕的驴飞奔到仲子逾的旁边,用手捂住他的伤口。
“丫头,过来帮忙,他没了,你也别想苟活于世。”
仲子逾不能死,心夭起身走到仲子逾身侧蹲下,手指拂过她曾临摹过无数次的眉眼,只这次他没有眉眼带笑的拉下他的手,而是静静的躺在那,毫无声息。
她觉得自己喉咙处泛起腥甜,耳边一直嗡嗡个不停,她都听不清了空的声音了,她握紧双拳勉力将喉咙处的腥甜咽下,抬手覆上自己的胸膛。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天作虐,犹可恕,自作虐,不可活。
心夭端坐在树梢一遍一遍的重复了空大师临走前朝她丢下的话,了空说完这句话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径直抱着仲子逾走离了她的视线,那头蠢驴慢悠悠的跟在身后,他们去哪,了空不曾说过,但她知道仲子逾不会死,她会在这守着,等他笑着回来唤她一声阿姐。
心夭关顾着思虑了空大师的话,自然无暇顾及曝尸荒野的羊胡子老道,了空偷偷摸摸的打量了眼心夭的背影,确认她不会回头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到羊胡子老道身侧踢了踢他:“别装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