鸑鷟知晓她是要独闯王宫去救宋国君。
可鸑鷟有些不明白,傀儡蛊寄身后的宋国公必死无疑,福祥公主费尽千险逃离昭明太子,所求不过自由身。
即便再不知现下的临酉是个泥沼,入城后瞧见梁**队于街面往来的巡视,也能知临酉已是非之地,更别提临布满梁国兵甲的王宫,她这是才得自由,便去送死。
鸑鷟忽而想起为福祥公主而死的历卓笙,便垂下双眸问道“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救得了深陷泥沼之人,你既然从他手掌之中逃出,何不就此逍遥江湖,不问浮世?”
往时,福祥公主必会与人解释一番,可现在,她对俗事的态度恬不为意,万事随他人所想,她问心无愧就好。
她放下螺黛,望着铜镜之中倩影半响,后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展颜一笑。
鸑鷟不解,又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不过想起了一个熟人。”福祥公主拢起长发,隐去笑意。
鸑鷟的心中莫名腾起一阵虚火,故而怒道“你所说的熟人,可是为你而死的历卓笙?”
她方才亦是想起了历卓笙,才对福祥公主说出了那样的话。
可惜福祥公主仅当历卓笙是个熟人,鸑鷟这才为历卓笙打抱不平,出言不逊。
福祥公主起身,移步于鸑鷟身前。
她眉眼冷漠,面容肃杀。
鸑鷟心虚,尝试于手中释放血灵虫,可几度凝神,却发现自己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力自保。
福祥公主猛地抬起手,向鸑鷟天灵盖而去。
鸑鷟吓得登时抱头痛哭,方才那义愤填膺地模样,已经被自己的?态,抽去九霄云外。
福祥公主玩味儿地于她头发丝中,扯出三两饭粒,道“让他死的人,不是我,但凡你恨对了人,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鸑鷟抬起头,于双臂缝隙之中望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伤你,毕竟我欠他一命,这件事,我认。”
“况且,他那样的人,难能还有几个念着他的旧友,总不能黄泉枯骨,他却无人祭拜。”
鸑鷟心中登时不再向从前那般,对她抱有成见。她也明白了,能为之甘愿赴死的人,才称得上是挚爱,就如宋国公于福祥公主,福祥公主于历卓笙。
原是她,一直看轻了挚爱二字。
福祥公主见其眼中显露释怀,又故意与她道“我现在放了你,并非不代表原谅了你,我还是那句话,你能令骨碌身体康复,我便不计前嫌,放你回安阳去,可若你不叫骨碌无恙,我依旧会杀了你。”
鸑鷟见过福祥公主的手段,她最怕的并不是被灌鸡血藤,从此无法操控蛊虫。她怕的是成为繁衍蛊的饵料,逃不出被蚕食致死的命运。
“但凡傀儡蛊寄生后,必死无疑,除非·····”
福祥公主凝视着她,静候着她的下文。
“除非上古之灵的真元注入,就如同你身体当中,涂山灵的那一半真元。”
若救人或是自保终难逃牺牲,鸑鷟希望所牺牲之人,不是自己。
福祥公主闻言,蹲下身来,纤白素手撩弄着鸑鷟的小腹处“不知蛊女的真元,能否顶用。”
鸑鷟汗毛耸立,额间虚汗直流。
“我的真元薄弱,怕是顶不了一时半刻。”她吞咽口水,身体抖如筛糠。
“一时半刻也足够了,我再去寻其他的便是。”福祥公主早便看透了鸑鷟的心思。
她认定福祥公主可以舍命救宋国公,这才故意将救其性命的方法,向上古之灵的真元引去。毕竟福祥公主献出身体之中涂山灵的真元,救回宋国公,自己便会死去。
福祥公主一死,鸑鷟就再没了威胁。
“你说过不会伤我的,如此出尔反尔的行径,可对得起为你而死的历卓笙。”若失去真元,既如同失去灵力与血灵虫。往后,她再也无法操控蛊虫,分辨不出蛊毒,同废人无异。
福祥公主魅惑浅笑,她站起身,负白虹剑于背后。
“我曾听闻或是见过西夷蛊女诸多,有些为忠贞而死,有些为执念而死,像你这般愿意贪生苟且的,我还是头回见。”
“不知是否因你在俗事逗留太久,身上沾染了太多的人性。”
“这也许是你的幸事,也或许是你的不幸。”
福祥公主取一玄色尺素覆面,于夜深三更,自客栈翻窗而走。
这白日里的临酉城还是碧空万里,偏到了夜来就黑云漫天,不见半丝星月光亮。
临酉王宫,虽设灯台萤火,可暗夜之际,云迷雾锁,百步之内,竟不见光亮。
福祥公主身着玄衣,似是与黑暗相融。她行走于黑雾之中,搜索契机。
不刻,她见迷雾之中隐有光亮和脚步声响。
她飞檐走壁,盘坐于宫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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