貅离见她另有打算,便也不再拦着,于怀中摸出一只锦囊交给她,道“这里装着各国通关文书,以及伪造成宋国客商的身份玉牒,虽然他尚且不知你与主君的关系,暂且也不会派人围堵你,可我怕昭明太子会猜到你,首先便是去见主君,会将你所动,告知于他,所以即便有这通关文书与玉牒,请你也务必要小心。”
福祥公主斟酌半晌,最终收下令牌,与她道了一句,多谢。
“还有,无论你是否信我,我都会尽我所能,将东阳公主送去安全的地方,若来日方长,望你再见我时,不会再质疑我与妘均和阿缨的忠诚。”
福祥公主歪着头,见她神态自若,似是早习惯了别人质疑她对君主的忠贞。
无需多言解释,福祥公主淡淡地与她道了一句“拜托了”,便身负鸑鷟落下车去。
没了顾及,福祥公主轻松许多,她身怀绝技,武功高强,嫌少有人是她对手。纵观半路追击她的兵将,大都被她痛打一顿,倒地不起。她夺了马匹,日夜不歇地向宛城关飞奔。
宛城戒备森严,自她踏入伊始,已被留守宛城的将军宋尔延察觉。
自三日前,昭明太子密令传入宛城后,城门紧闭,不得任何人进出。
福祥公主弃了马,随意寻了个废弃的房屋歇了一会儿,喂了鸑鷟些许水和食物,确保她能活着抵达临酉。
待入夜深更,她将鸑鷟负在身上,用布条固定好肩头和脚踝处,飞身屋顶,直奔城墙而去。
宋尔延已于城下设好埋伏,等福祥公主现身后,城墙上火光嚯地点亮。紧接着铺天般地大网直下而降,落在福祥公主身上。
黑暗里,宋尔延瞧不见网中动静,便以为将福祥公主成功困住。他一声令下,于士兵收网而归时,忽见网中冷光乍见,刺破夜幕。
还未等众人看清,光亮来于何处,那困着福祥公主的铁网,就断裂成几块,散落在地。而扥着铁网的几十号兵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断裂,晃了个趔趄。
“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个女人,九州共主当真是个笑话。”福祥公主手持白虹剑,踩着断裂的铁网缓缓从暗处走出。
她不再是从前那位纤弱温良的太子元妃,至少在久经沙场的宋尔延眼中,福祥公主横眉怒目,杀气腾腾,犹如地底爬出的恶鬼。
他到底是有些心虚,便道“元妃好生于宛城停留几日,不日太子赶来时候,再携你同归。”
“可我偏不呢?”她站在数万兵卫的包围中央,无所畏惧。
“那便莫怪属下强留元妃。”宋尔延说罢飞身上前,落于福祥公主面前。
他怕刀剑无眼,伤到她,就舍弃兵刃,赤手空拳向她而去。
福祥公主将白虹剑收回剑鞘,从容不迫地卷起地上碎裂的铁网,逐一向宋尔延踢去。
宋尔延以腕臂上的护甲,抵挡飞来铁网,才要出手捉拿福祥公主,却见她迅速转身,平地而起,飞向城楼。
宋尔延傻了眼,他从未见过这世上,能有人凭空而上,直登十丈城楼。
眼瞧福祥公主就要脱逃,宋尔延不得已之际,这才令城楼上的兵卫拉弓放箭。
兵卫亦知所射之人乃是太子元妃,因而避重就轻,未有一支羽箭是夺命而去的。
福祥公主犹如一只云上雀,灵巧地游走于千百羽箭之间,她安稳地踏上城楼后,回眸与宋尔延嫣然一笑。
宋尔延从未见过这般鬼魅的功法,背后已然冷汗直流,匆忙登台直奔城楼之上。
随着城楼上方传来的短暂兵戈撞击声,他心如鼓震。登楼而望时,守城楼卫兵全部重伤倒地,哭嚎连天。
而福祥公主再度回眸,轻蔑笑着,落城楼翩然而去,不见了踪影。
出了宛南关,既是楚国。
她身上有貅离的通关文书与伪造的身份玉牒,所到之处,皆以为她是贩奴的牙婆,见鸑鷟身有残疾,倒都在为她的买卖不好出手而惋惜。
她接连赶路,不休不止,每过一处驿站,就重新更换马匹,继续行进。趴在她肩膀上的鸑鷟,睡而复醒,醒来再睡,整整七日,福祥公主都未曾停下脚步,哪怕是稍作歇息。
楚国山路繁多,路途颠簸,险些令鸑鷟颠碎了屁股。
眼瞧着距离临酉已然不远,福祥公主才放慢脚步,弃了马匹,随民众一同步行进入临酉城。
临酉都城依酉山而建,因而得名,临酉。
由于临酉城自下而上,依山而建,外城三道伊始,脚下既现石阶,蜿蜒向上。与陈国云上渝州不同的是,酉山虽为山,却不险不陡,最高处也不过十丈。
而王宫所处,即在酉山顶处。
福祥公主站在内城七街,仰望着耸立在山巅的临酉宫,半响,她转身进入一家客栈。
在吩咐客栈侍人备下饭菜与洗漱所需后,她关紧门窗,接回鸑鷟双臂。
鸑鷟闷哼一声,因先前昼夜奔波所生的身心俱疲之感,顿时消散全无。双臂回筋之余,她疼得冒出了冷汗,尝试握拳,抬手,见双手和臂膀一切正常后,劫后余生般地叹了一口长气。
福祥公主已然褪去衣裳,投身于屏风后的浴桶当中,洗尽风尘仆仆。
鸑鷟面无血色,虚弱至极,见几案上摆着浓香四溢地菜肴,手脚并做地爬了过去,颤颤巍巍地拿起食箸,就往嘴里送去。
“你这一路风餐露宿,也是辛苦,只不过莫要一次吃太多,我怕你会积食难捱。”屏风后,福祥公主的声音随水声而出。
鸑鷟饮下一盏茶,顺下一口气,道“你不怕待会儿我吃饱了,就跑了?”
福祥公主冷哼一声“怕是你现在,没这力气。”
鸑鷟咬牙欲动,发觉自己虽然填饱了肚子,可逃回安阳的力气,当真是所剩无几。
“等夜来,我就会离开,你在此处好生歇息,若无意外,明日我会回来接你,若发生意外,你养好了身子,大可自行离去,再度回到你的太子身旁。”福祥公主于水中起身,合衣而出,落座于铜镜前,用帕子绞干湿发。
她面若桃红,媚眼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