鸑鷟周身冰寒,仿若坠落冰河。
她噤若寒蝉地点了点头,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我身上的忘忧蛊呢?”福祥公主的手指轻抚鸑鷟脸颊,使她汗毛耸立。
“忘忧蛊无论栖身或是化解,皆对宿主本身无害,当初太子只是想要你忘却前尘往事,不得已才对你用了毒蛊。”鸑鷟是想劝说福祥公主回头是岸,却不料偏生触动了她的逆鳞。
“所以,他一开始,便想至骨碌于死地,无论傀儡蛊是否化解,骨碌到最后,都再见不得我一面。”福祥公主纤长的手指遮住脸颊,凄厉地笑了起来。
鸑鷟瞧不见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见她不再看紧自己,便偷偷运送血灵虫,将捆在身上的麻绳解了开。
她欲飞身坠楼向下,却再度被福祥公主扯了回来。
“我已然如实回答了你的问题,为何还不放我走?”鸑鷟如同一条垂死的鱼般挣扎道。
“我要你救她,若救不回她,我便叫你生死不能。”福祥公主用布条将鸑鷟的嘴封住,随后如拆木桩般,将鸑鷟的四肢相接的骨头卸下。
鸑鷟浑身如重锤击打,剧痛难忍,她额间细汗遍布,却叫不出声响。
福祥公主将其用绳索捆住,背在身后,临行之前,一把火,将金娥楼付之一炬。
这楼中,大都是鸑鷟所培养的蛊虫,眼看自己的心血被火吞食,她心如死灰,昏死过去。
金娥楼的冲天大火,引得宫中所有注目。这也令福祥公主与东阳公主二人轻巧地避开了禁军的巡视。
行至最后一道宫墙,福祥公主携东阳公主踏过三丈高攀,一路向安阳城外奔走。
福祥公主天赋异禀,不觉困乏,可东阳公主却不行。
她身子方恢复些许,最经不得长途跋涉。她虽然不言行路艰辛,紧跟在福祥公主身后,可福祥公主心知肚明,若如此下去,还未到宛城,东阳公主便先累死了。
福祥公主所能想到的方法,便是将鸑鷟的双腿接好,令其自行走路,并将捆缚的绳索牵在手中。
再于夜来奔走时,令东阳公主和女娃攀在她背上,使其短暂地安睡片刻。
于七日后,接近宛城关,往来士兵渐多,大都手持画像,似在寻人。
福祥公主估摸着大约是昭明太子醒了,现下正四处寻找着她。
当她正在思索,要如何混出宛城时,眼见一辆车马疾驰而来,一位瞧着眼熟的女人探出身,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俩往车中去。
福祥公主警觉地劈了女人一掌,扯着东阳公主向后躲去。
那女人坐起身,将嘴角的血痕抹去,低声道“若你还想逃出周地,便上车来。”
女人眉宇英气袭人,一双细长的双眸颇显果敢刚毅。
福祥公主恍然想起面前这女人是宋国行使,貅离,二人曾于逐除饮宴时见过。
福祥公主方欲开口询问,却闻声不远处传来齐整的马蹄声。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凌厉的双眸突然向鸑鷟望去。
鸑鷟忐忑不安地往后身退,自福祥公主接好她的双腿后,这一路上,她没少留下痕迹,这才引来千面阁的人发觉,从而招来昭明太子的追兵。
福祥公主瞳孔异动,她手起手落,击晕鸑鷟,将她扔进车马,随后也拽着东阳公主,登入车马。
马车飞速前行,福祥公主目如寒光,细声问道“为何帮我?”
“因为要送你去临酉,见国君最后一面。”
福祥公主冷哼一声,道“你怎就知是最后一面?”
宋国公被梁国公所控,危在旦夕,这貅离不但未受到波及,反而依旧是宋国行使,这其中龌龊,不必福祥公主猜测,既是摆在明面,众人都看得懂。
她抬起手捏住貅离的脖颈,质问道“想你也是妘缨的兄嫂,为了荣华背叛了她的兄长,现在又背叛她,如今将我引去临酉,可有什么目的?”
貅离神色忽而凌厉,她额间青筋凸起,信誓旦旦地道“我从未背叛妘均,也从未背叛阿缨,现下我冒死送你出去,不过是想满足她最后的夙愿罢了。”
虽然福祥公主尚不能因这一两句话语,就确定貅离的忠贞。可是临酉,她是一定会去的。
福祥公主放了手,言道“不必你冒死送我,骨碌见我这一面,也绝不是诀别。”
她说罢,起身便要跳车。
东阳公主眼快,立即扯住了她,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前方未知,后有追兵,你这是嫌我碍手碍脚,要舍弃我吗?”
福祥公主不敢抬头直视她眼眸,便低着头说道“你我二人一同共进,难免目标醒目,被一网打尽。”
“她的话真假虽有待考量,可终究是名誉在外的兵家先生,倒也不会食言,由她送你出周地,我能安心些,待你回到蝴蝶谷后,便再也不要涉世,与女娃好好生活。”福祥公主欲拉下她的手,却又被她反握住。
“你会去蝴蝶谷看我吗?”她卑微地问道。
福祥公主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道“会,待风平浪静,时日安稳些,我会去蝴蝶谷看你和女娃儿。”
“那我等着你。”东阳公主现下除了福祥公主这一人,便再也没有其他故友可寻。
爱人,亲人相继离她而去,她犹如一具空壳,所求也不过是能相谈知心,排解苦痛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