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公主犹豫半响,道“你,如何带我走?”
“你不想走吗?”福祥公主道。
“想。”东阳公主脱口而出。
“若是想,便不要多问,按我说的做。”福祥公主身负长剑,转身向石阶下走去。
秦上元见状想要跟上前,可又不放心东阳公主一人留在山台,左右为难时,东阳公主开口道“不必担忧我,我有办法于他人搪塞事情经过,若你想追去,便快些跟着。”
秦上元点了点头,立即追了上去。
福祥公主记忆恢复,功力也随之回归。她停下脚步,试图运行体内真气,只觉一股清流自脉络蔓延,使她身体充沛轻盈,她察觉到,先前被封着的那股属于陆庭薇的邪气已然不见了踪影。
秦上元便是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她拄着双膝,喘了片刻,上前一步摸去福祥公主脉门,道“让我来为你瞧一瞧。”
福祥公主倏然甩开了秦上元,她双眸冰冷,不似往昔婉转。
秦上元怔了片刻,面前站着的,是她所识之人,可不知为何,却让她感到疏远陌生。
福祥公主于她俯身道“多谢女医关心,我无事,还请多花些心思将莘娇阳和仲忧送出周地。”
她说完,便转身前行,头也不回地消失于宫道尽头。
秦上元心中空荡,怕是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已然令她对自己失去了信任。秦上元有些委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抹了一把眼角泪,转身往宫门外走去。
朝阳阁饮宴于莘娇阳的琴声当中结束,昭明太子迫不及待地回到东宫,心念与福祥公主相守岁末。
他走入殿内唤了几声,却不闻福祥公主的回应。
四下寻找,却见她披着长绒斗篷,站在内院的槐树下。
昭明太子于身后将她抱了满怀,浅吻她额角,道“雪落盛烈,怎不去屋里烤火暖和?”
福祥公主未有言语,她双眸空洞,望着老槐的躯干发怔。
昭明太子这才低头望着她,却见她双手有伤,白布染血。
“怎么伤到的?”他心疼地拉着她的双手,试图解开包裹在她手上的巾帕。
福祥公主回神,反身挣脱于他,将他推远。
昭明太子心生疑惑,他眯起眼睛靠近她,仔细地观察着她截然相反的姿态。
福祥公主垂着头,缓缓比划着“不碍事,不小心摔破了。”
昭明太子托着她的下颚,温暖的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
他发现她的眼中不再有光亮,似是覆上了一层霾,阻挡了所有的热烈。
他心中莫名慌乱,便低下头深吻她的嘴。
气息相融,唇齿相依。
她没有反抗,热烈地回应。
少顷,昭明太子的手顺着她的侧脸向下游走,直至抚摸到了她耳根之下的伤疤。他一惊,停住了亲吻,低头见手上血迹斑斑。
“君执,结束了。”
他听到福祥公主开口说道。
背后的疼痛再次蔓延开来,如同翠缥郡那次。福祥公主将银针刺入昭明太子的神门穴,只不过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三针而入。
昭明太子陷入昏厥,他被福祥公主拖回殿中,放置于软榻上安睡。
福祥公主仔细地望着他的容颜,他仍旧如少年时的丰神俊朗,绝美无双,可是他,却不再是他了。
她摘下脖颈上的蝴蝶璎,放回他的手中。
她,也已经不再是她了。
福祥公主复归山台时,东阳公主怀抱女娃已然翘首以盼。
她将顾长安身上的伤口包扎妥当,令其安睡于榻。昏死于雪地当中的玉帛县主,也侧卧于炉火旁,看上去,倒像取暖酣眠之态。
二人这便动身离开山台,行至门前,却听门外传来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东阳公主泰然自若,指了指楼上,福祥公主心领神会,转身踏风而上,稳稳地落在二层的栏板上。
随后,那人就进入殿内。
福祥公主低下头,借着栏板之间的缝隙,见来人并非宫中显赫,而是医正澹台小喜。
东阳公主似是早知她会来此,回身将女娃放在摇篮当中,亲手煮水为她泡热茶。
澹台小喜瞥见躺在帷帐当中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在火炉旁睡着正香的玉帛县主,旁敲侧击地问道“这帛余自出嫁前就同你私交甚好,出嫁后,头次回到宫中饮宴,倒也不忘记来探望你。”
东阳公主衣袖掩面,似是在笑,确是在讽。
她将手中的热茶放到澹台小喜的手中道“快些尝一尝,这是帛余自陈国带来的暗香裛露。”
澹台小喜毫无防备地饮下一盏,问道“除了帛余,还有人来这山台探望你吗?”
东阳公主听闻,放下手中铜壶,害羞地将面掩,道“那人是我自燕国相识的朋友,帛余知道我宫中寂寥,便将他一同带入宫中陪我,二人这是都喝醉了,才一个睡在榻上,一个睡在炉旁。”
澹台小喜的眉宇间略过刹那不解,可她此时也不能将玉帛县主拽起来质问,便只能顺着东阳公主的话往下说,“也难怪饮宴她离席后,就不见了踪影,原是带人来你这里了。”
东阳公主又为她添了一盏,道“你不知,今夜我这山台,热闹极了,你若早来一些就好了。”
澹台小喜闻此,难以掩盖心中兴致,便问道“有多热闹,可是还有其他人来了?”
东阳公主往铜壶当中添了新水,又清洗了手指,道“你且将这盏饮下,我再与你说。”
澹台小喜迅速将盏中水饮尽,迫不及待地道“快与我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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