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命悬一线,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少公子思虑片刻之后,也眯着眼睛跟着莘巫祝一同笑了起来。
“昭明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质疑我呢,还是想想明日进宫面周王时,怎样才能保住你那盗墓的小相好才是正事。”莘婺笑道。
“她不是。”少公子脱口而出。
“我知道她不是,可是依照目前的星盘来看,她可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呢。”莘婺抬起头望着暗夜之中的几颗星,不知为何神情有些落寞。
少公子胸中一紧,他不知莘婺的这句话是否准确,可是他心里明白,他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并不是小喜。
“参星为冬,商星为夏,那只蝴蝶如果没有参宿的带领,是红颜薄命之象,可偏偏又生在商宿一旁,要知道参商二星是永不相见的,所以昭明君若是真的喜爱心里的那个人,不如就让她飞去参宿身边,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一命。”莘婺晶亮的眸子看向少公子道。
“莫非莘巫祝知道些什么?”少公子挑着眉毛问。
“我只看得懂暗夜中的一切,其他的一概不知。”莘婺翘着嘴角,仍旧如方才那般笑的明媚。
少公子不再开口问,回想着莘巫祝所说的话,却怎样都想不明白。
入夜,莘巫祝已经与宋锦书告别,先行回到五祚山星宿宫去了,一直折腾到了夜半子时的宋府也安静了下来。芳华院只留下澹台小喜和宋尔延两人在照顾着宋尔莞。少公子走到芳华院的时候,看到小喜正在为宋尔莞煎药。
炉里的火光微弱,小喜拿着蒲扇不停地来回煽火,不知是炉火倾出的烟雾熏到了她眼睛,还是因为光亮使然,小喜的眼里好像蒙着一层晶亮的水雾。
少公子走过去,地给她一张素白的帕子。
小喜抬起头看着少公子,眼泪随之而出。
“如今她这算是得救了,你哭什么?”少公子将帕子放进小喜的手里淡淡地说道。
小喜望着手里的帕子,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用少公子递给她擦泪的帕子,握着煎药的药罐,将煎好的药汤倒入一旁的碗中。少公子见状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她端着药汤出了门,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才回来,手里端着的是已经空了的药碗。
少公子坐在连廊的座椅出等着她,此时的风停了下来,雪已经变成犹如鹅毛一般漫天飞舞。少公子从没见过这般浓厚的雪,自然也不知雪夜是这样的好看。
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雪落地的轻盈。小喜走到少公子身边,立于他身侧。她清楚少公子心里装着的不是她,却还在窃喜少公子与宋尔莞对峙的时候,少公子心里是惦念她的。可方才,他递给她手帕时的疏远才又让自己看清了少公子的心思。他看不到,她为了他跋涉了千山万水,也看不到,她的泪光是因为再见他的喜极而泣。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龙渊剑藏于周殷王墓穴之中,自然沾染了幽冥之气,想必成蹊的第一剑就劈了宋尔莞,所以她才会伤成这样,可是我想不通,既然成蹊伤了宋尔莞,怎么不把你救回去,反而让你跟着她一路来到安阳?”少公子什么都知道,可什么也不知道。
小喜起先看向少公子的眸子里闪着光,可不知为何却暗自淡了去,她垂下眸子坐在他身边,说起了宋尔莞在澹台家发生的事情。
龙渊剑送给澹台成蹊的时候,少公子并没有注意到剑上覆着幽冥之气,澹台成蹊也没有注意到,束之高阁几日之后,忽然想起,拿出来翻看之余,却发现怎样都无法将剑从剑鞘中拔出来。据小喜说,澹台成蹊用了很多方法都不奏效,一直到遇见了宋尔莞。
少公子留下了澹台成蹊的名号,宋尔莞自然也跟着名号找了来,她隐去了身份,以家奴的身份接近了澹台成蹊,宋尔莞恍然大悟是少公子用了澹台成蹊这个名号骗了她,懊恼之余,却也思忖着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将龙渊剑抢回来,带回周地复命。她故意接近澹台成蹊,使得澹台成蹊偏偏对她生出了别样的感情,因而无论何事都对她敞开胸怀,包括龙渊剑。就在宋尔莞快要将龙渊剑骗到手的时候,小喜却认出了她。在周地五祚山王陵之中,两人是见过彼此的,小喜自然也晓得她来澹台家的目的。出于害怕宋尔莞会伤害澹台成蹊,小喜连忙将真相告知给澹台成蹊。得知真相的澹台成蹊自知被宋尔莞利用了,恼羞成怒,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不但与宋尔莞争执不和,甚至还动起了手。
可澹台成蹊的武功是什么情况,少公子再清楚不过了,他自小身子骨便不好,因比同龄之人瘦弱几分,这才被少公子逼着习武强身健体的。他使的龙渊剑因缠绕着幽冥之气而无法出鞘,赤手空拳也打不过宋尔莞。他好颜面,打不过一个女人,自然也拉不下脸去叫帮手,更不敢跟家里人说。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宋尔莞拿走了龙渊剑,也掳走了澹台小喜。
小喜自然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能这般废柴,一路上战战兢兢地跟着宋尔莞,十分惧怕她一掌就将她给劈了。不过好在这一路上澹台小喜顺从乖巧,宋尔莞并没有将她如何,反而是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小喜逐渐安了心,也与宋尔莞攀谈起来。
几经相处之后,澹台小喜发现宋尔莞并不是天生凶神恶煞,想是儿时的经历与普通家的姑娘不同,浑然天成地致使自己周身散发着率真和干脆。两个人逐渐交好,宋尔莞也许诺澹台小喜,将龙渊剑还给周王,自当会替小喜向周王求情,断然不会让她因盗王陵而丧命。
这一诺千金使小喜松了口气,也让她对重情重义的宋尔莞好感递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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