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他的面具?万俟笙讶意的看了她一眼,还未等做出反应脸上的面具就被靳凝兮给扯了下来。
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顿时暴露在了空气当中,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她面前。凝兮顿时一怔,将手中的面具攥紧了些,眼底的光一点点的熄灭,就连随之皱起的眉心都被抚平了,沉默着凝视他的脸。
不是他。
万俟笙垂目,心中顿然五味陈杂,他看得出来她脸上的失落,却不理解自己心里头为什么也跟着失落,勉强笑道:
“主子莫不是嫌我丑了?”
丑?凝兮愣了愣,点了点头,确实是挺丑的,这涂了一层厚厚胭脂的脸上,那被面具覆盖过的面积有一块狰狞的疤痕遍布眼睛的下面,一点儿看不清这男人从前长得是什么样子。甚至还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不是么?
凝兮垂目,将手里头的东西递给了戾公公,撩起车帘继续看外头。
万俟笙手里头捏着面具,手指一下一下的刮着面具上的轮廓,耳边是随着马蹄欢快响起的铃铛声,他与她静默坐在马车里头,浑然没了方才的气氛。他本来还有些欢喜亲近她的心思,此刻亦当然无存。
他应该怎么去说现在心里头的这种感觉,失落?难过?
寒风顺着窗外掀起的窗帘钻进来,刮过凝兮的肌肤,撩起一片细腻疙瘩来。
她倒也是觉着北风吹冷了,可是她却不想放下来,只求把自己清醒的吹了透顶,才放下车帘平静的摆弄着自己腰间的玉坠,等马车停了,她不等戾公公有所动作,自己快一步的下了马车。
万俟笙心疼的紧跟在后面,手里头还抓着没有带上的面具,在不少宫人惊恐的目光中跟着她的步子。
“公主。”
他张了张嘴,想像从前一样的唤她的名字,到最后却只能变成公主。
凝兮步子一顿,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不要跟我。”
万俟笙沉面,又攥紧了手里头的面具想跟上去,却还是止住了脚步,有些无措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雪白的袍子因她的步子翻飞起来,在日头下卷起了很好看的波纹。
怎么会这样...
寒风如刃,凝兮提着袍字步子走的越来越急切,最后在大廊上奔跑起来,一路宫人侧路而跪,最后窃窃私语的看着她进了名常殿里头,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玉叶正候在门口等着,还未等请安,就见靳凝兮跟一阵风一样地跑了进去,直接将她隔绝在了外头。
名常殿弥漫着沉静舒缓的香气,凝兮靠在门旁,哪怕殿内温暖如春,她也起了颤抖之意,最后顺着门滑到地上,雪白的大氅袍子狼狈的堆成了一团。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死在怀里头的人生死未卜,尸体寻不着,她竟然思念到把一个为人相似的人当成他了么?
是有多笨啊...
她捂着唇笑出声来,靠在门上,感觉有温热顺着眼角流了满脸。
她现在能支撑到这里,也仅仅是因为万俟笙或许还活着,可是若是万俟笙着的死了呢?
窒息朝上涌来,她不忍在想太多。只起身一手将青丝拢到身后,又一手合上门栓,伸出食指将眼泪摸了个干净,平静的走向床铺,从里头掏出来个卷轴。
泛黄的卷纸被保存得很好,张氏看起来还是很宝贵这万俟笙身世的记录的。将上面细长的绸子一手抽开,长卷纸挣开束缚,顺着滑落在地,长长的排开成一条,拖上光滑的地面。
凝兮垂目粗略的扫了一眼工工整整的长卷,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张氏的字很是好看,这些都是她亲手记录下来的,卷轴上面的墨汁有的已经有些淡色,好像已经是许久以前记录下来的了。工整的柳体写着万俟笙的名字,好像是靠这长长的卷轴初略的描写了这男人的一生。
从开始,到死亡。
她席地而坐,将拖开的长纸一点点的卷好,只留着自己要看的部分,然后抱着手里头的卷轴就细细阅起来。
可是目光落在第一行上,凝兮顺着万俟笙的名字往下看,就看见了另一个万般熟悉的名字。
凌笙屿。
她神心一震。有隐约的头痛如海浪涌来,拂过万俟笙名字的指尖落在那泛着浅色的柳体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随之在脑海里头破茧而出,惊起一片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