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人,拼了吧!”巫祝们齐齐拱手,言下之意是巫院与荒士共进退。
荒士摆了摆手,他一下子苍老许多,皓然白首,脸上布满皱纹。
他不说话,只是瘫倒在椅子上,又望了望屋檐的斜阳,最后一缕残红快要离开屋檐,挂在天上了。
大殿前又安静下来,直到一只乌鸦落在屋檐上,在斜阳下黑羽闪着光芒。
它“哇——哇——”叫着,让所有巫祝心慌意乱。
一个毒巫忍不住,随手一挥,一条长蛇瞬间出击,在乌鸦仓皇出逃之际咬它一口。
得手以后毒蛇瞬间缩回到巫祝手中,而那乌鸦刚扑棱着翅膀上天,又垂直的掉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晦气!”司幽瞪了出手的毒巫一眼,刚要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
“大人”,一穿着寻常百姓衣服的巫祝走到前面来,他面沉似水,“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荒士把望向残阳的目光收回来,看着他,沉默许久后整理衣衫,坐直了身子,沉声道:“说!”
“属下向工人、镇上百姓多加打探了,冰夷确实被客栈冒出的一个墨影杀了。”巫祝说。
“很好”,荒士点头,又看一眼屋檐,残阳已经不见了。
黑暗正在降临。
司幽上前一步,“大人,或许其中有诈呢,那墨影或许另有玄机。”
“你说的不错。”荒士站起身,风吹来,长发拂动,佝偻的腰背也挺直了。
“但墨影若真的来呢?”荒士望着站在面前的这些巫祝,“我能拿他们的性命来赌吗?”
“可是…”司幽还要说,被荒士止住了。
“从踏入巫院那一刻起,我们的性命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是上天的,而诸位便是天帝播下的种子。”
荒士一个个看过这些人,“死一粒种子不足惜,足惜的是许多种子为一个时日无多的种子去死。”
“这不值得。”
荒士收敛了衣衫,望着天上的霞云。
“当年呆在通天柱上苦修时,我无数次见过这样的残阳。”
“每次望见它,我的心都会起波澜。我问自己,一天快结束了,你努力了吗?我的心告诉我:还不够。”
“我知道,还有许多人生活在水生火热中,他们久经黑暗,不见阳光,正等着我参悟天帝旨意,求得万全法,将人族拖出被妖兽、被鬼怪袭扰的泥潭,可以性命无忧,老不丧子,幼不成孤。”
他收回目光,望着面前的巫祝,“这大荒大妖无数,天神成群,唯有巫法,唯有天帝,才能为人族提供庇护,才是人族唯一的出路,世人唯有信仰天帝,才能走出这朝不保夕的泥潭。”
“或许我们看不到人族崛起于大荒的那一天,但如果人类得以延续万代,以后所有的人将在我们的墓前洒下自己的眼泪。”
“你们是天帝的种子,也是拯救人族的种子。我的死,若能保全你们这些种子,我万死不辞。”
“我只愿,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向死而生,人族的未来,在你们的肩上!”
所有巫祝拱手:“定不辱使命!”
荒士点头,他对司幽说:“我死后,巫院再不许大动干戈,要蛰伏下来,耐心的等待时机,认真为百姓办事。”
司幽答应了。
“好了”,见最后一缕晚霞也消失了,荒士一笑,“把我的尸体抬出去吧。”
话音落下,一直摆在案上的油纸伞霍然打开,里面的厉鬼飞出来钻进荒士的身子,让他尝到了万鬼噬心的滋味。
“嗯”,荒士闷哼一声,身子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待尸体抬出巫院的时候,余时雨正坐在巫院的屋檐上啃水果。
她扫一眼荒士的尸体,跳下去查看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把未来放在别人身上呢?人族的未来唯有握在自己手中那才叫未来。”余时雨叹口气,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