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城的七八月之交和别处一样,天高气爽。
七八月之交的牟城和别处不一样,阴霾笼罩。
从那些年轻的战俘被放回来后就是如此,整个城邑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慌当中,到处都是哭喊声。
担忧儿子的母亲,忧心夫君的妻子,吓坏了的孩子……每个被俘获或者战死的人都会让三五个人为之惊悸。
祭司们用尽一切办法占卜着,希望看到一个吉兆,但却占卜不出,因为她们想不到一个解释的理由。
类似议事会的权利机构中,留守牟城的亲贵或是众人信服的贤人们吵个不停,让女首领牟狐愁眉不展。
三千人……整整三千人,即便不是跟随穹夕出征那样强壮的族人,却也是城中的轻壮,也是经历过族群城邑大战的一批人。
可只不过一天就没了,消失了,干干净净,除了被放回来的那十几个人外和外面的哭喊声外没留下丝毫的痕迹。
她的面前是夏城的旗帜,按照回报的人说夏城的首领前些天见过穹夕,可怎么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难道这些夏城人是鸟儿可以飞?
“你们说说怎么办吧?如果那个叫姬夏的人说的是真的,夕很快就会回来了,最多在九月份。那个姬夏说的话不可全信,如果他真的能打过夕,为何不在大河上游和夕决战?显然,他打不过夕,这才跑到这里,咱们只要撑到九月就好。”
众人叹息道:“怎么撑到九月?粟米马上就要收割了,到时候天气一干燥风一吹,外面的夏城人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烧掉咱们辛苦了一年的田地。可咱们呢?咱们只能在城内看着,咱们已经凑不出更多的人出征了。”
“要不……咱们派人去别的城邑,让他们凑出大军一同赶走这群人?”
牟狐摇摇头,皱眉道:“不行。别的城邑凑出大军总要分批而来,我只怕姬夏狡猾,各个击破,到时候每个城邑都难以守住。其余城邑或是三五千,或是七八百,逶迤而来,姬夏分而击之,难道他们就比咱们派出的这三千人更能打?”
“再者,姬夏远道而来,不会不知道高城难攻,他们华粟诸部也是有城邑的。既然敢来,那就说明他有手段攻破城邑。”
此话一处,下面一片哗然。他们所担心的只是今年城邑外的田地收获,因为他们不敢出城决战,前日的一战已经让他们丧失了信心。可他们从未担心过城邑会陷落。
牟城不是东夷诸部最大的城邑,但是城墙坚固也不是那些小城可比的,据城而守应该没有问题。
有人忍不住道:“狐,姬夏只有大军三千,根本攻不下这座城邑!”
牟狐哼了一声道:“军士多寡就能看出胜败吗?去年夕在东边攻打城邑的时候,只以八百人掘开河堤,平地为泽,浸泡城墙,不也照样让城墙坍塌吗?牟城虽然地势颇高,不惧掘河倒灌,可姬夏未必就没有别的办法。”
“三天前我若说那三千人会全部被俘,你们只怕也不会相信,那个人狡猾的很,他不可能带着大军前来只是为了焚烧咱们的这一点田地的。”
牟狐起身,思虑许久,缓缓说道:“田地没了可以再种,城墙没了可以再建,可若是城中的人被姬夏俘获,牟城便没有了。空有田地城墙又有什么用?”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趁着姬夏大胜之际,咱们所有人撤离牟城,前往东边城邑暂避。人多守城便方便,等到夕回兵后再回来就是。”
“但是撤离的时候一定要快,不能拖沓。能不要的东西全都不要,只把人带走,带走路上所需的粮食就好。国人轻壮在前,妇孺在后,一刻不停!”
话音刚落,下面顿时传来一阵不情愿的反对声。这些人的财富、奴隶、土地、家产都在城中,仓促撤离根本不能全部携带,只能扔到这里。可想而知那些夏城人在知道他们跑了后,一定会把这些东西都带走的,这绝不是他们能够放弃的。
一部分人反对的理由就是如此,怒道:“自祖父开始积累,难不成到了我这里要把全部都扔掉吗?我反对!”
“就是,夏城人不过是提前埋伏了咱们的三千人,可他们未必就能攻下咱们的城邑啊。”
“如果首领非要离开,我的氏族不会走,会留下来。”
“我们氏族也是。”
牟狐怒道:“这是唯一安稳的办法,一旦拖延,姬夏围城,咱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可即便发怒,众人仍不退让,反对声依旧,甚至有人想到可以把城中的奴隶武装起来用以帮助守卫城邑,可以赏赐他们国人身份或者一些土地。
随后又有人提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意见,但全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