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笑着婉拒道,“太子志向虽好,可我等四人已是耄耋之龄,早熄了一些杂物心思,只愿在商山终老!”
“府上虽小,东厢尚有一二客房,不妨请太子殿下和这位小娘子在此盘桓**,明晨再走。”
刘盈心中失望,拱手道,“既如此,孤不敢强人所难,恭敬不如从命!”
天色微微暗下去,景娘提着一盏灯,带着刘盈和张嫣经过长长的走廊,东厢屋梁出檐很深,檐下宽阔,靠墙搁着一排农具,俱都收拾的干净,刘盈望着它们,神情若有所思。
“舅舅,怎么了?”张嫣回头望着他问道。
“没什么。”刘盈淡淡答道。
景娘拎灯上楼,木板搭成的阶梯踩的嘎吱嘎吱。张嫣抬头,见前面的景娘裳摆摇曳,自有一种动人风韵。
“好好看路,”刘盈扯着她的手斥道,“小心跌到了。”神色安然而体贴。
张嫣心暖得一暖,硕然笑道,“住惯了王府皇宫的,突然跑到外面住上一晚上,觉得很有趣。”
说话间,景娘已经走到了二楼平台,咿呀一声推开客房门扇。
室内空旷,以木质隔扇隔开,分为内外两间,**榻轻简,被褥洁净。里间直棂窗下的方案上供着一枝桃花。
“舅舅真的打算就这么放弃么?”她嗅着桃花问道。
“我大老远的好容易跑来这一趟,怎么可能?”刘盈走到她身边,伸手抹过窗棂凹槽,见其上整洁无尘,淡淡一笑。
“怎么说?”
“哪,阿嫣你看。”刘盈抚了抚她的髻,诱导道,“你要是明日还要下地做农活,今天忙了一天回来会将所有农具都洗的很干净么?”
张嫣摇摇头,反正都要再下地的,何必那么勤快?
刘盈雅坐于榻,看着窗外开的极盛的桃林悠然而笑,“我阿娘从前在乡间时算是勤快的了,我家的窗户,一年才擦得两三次。”
——说来,这间客居,本就是为他的到来备下的吧?
“所以舅舅觉得东园公一定会接受你的延揽,是不是?”张嫣瞧着刘盈,眸子闪闪发亮。
刘盈低头,瞧着小外甥女,笑道,“今天一天行路也累了,你躺一会儿吧!”
张嫣哼了一声,回过身来够着**上叠好的被衾,想要铺**,无奈人小手短,趴在**上费尽力气也够不到榻端。刘盈走到她的身后,无奈道,“我来吧!”他抖开**上的褥子,将被衾铺平整。
“哇,”张嫣笑盈盈的退到一边,托着腮观看着大汉太子为自己铺**的奇景,惊叹道,“舅舅你做起这些事来很熟练么!”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生的太子,小时候和你阿娘也是在家中做过事的。”刘盈失笑,他摸了摸张嫣的头发,“不像你,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是绸缎堆里长出来的!”
“舅舅你太看不起我了,”张嫣一脸不服气,“锦衣玉食虽好,不过是身外物,能够有当然好,便是哪天没了,也没什么关系。我呀,”
她坐在榻上,仰头望着房梁,一双杏核一般的眸子闪闪发亮,
“平生最大的心愿,是要找一个心爱的人,在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里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房子普通就好,不用太大,当然也不能太小,我们互相尊重,互相怜爱,一辈子白头到老!”
“呦,”刘盈被她逗笑,“才几岁的小丫头,就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一辈子!大话说的好听,真要没有了衣裳绸缎,侍女仆役服侍,恐怕三天没过你就哭着鼻子要回家了!”
“喂,”张嫣恼了,爬起来,“舅舅你太过分了!”
淡淡的瘙痒从脚心蔓延起来,直至足踝,她略动弹了动弹,觉得十分不适。
“怎么了?”刘盈问道。
“脚有些痒。”她道,弯腰脱去缣袜。
“还说别人瞧不起你呢,”刘盈笑道,“才穿这么会子缣袜,便痒起来了。”挪过目光,见张嫣一双雪足露出来,上面起了一层斑斑点点的红肿,殊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