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用过了午餐,开始继续赶路。
“好好的去玩什么水,”刘盈翻着张嫣的行李,“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张嫣用手指堵着耳朵,忍耐道,“好了,舅舅,你再说下去,就要啰嗦了!”
刘盈回头瞪了她一眼,“你的袜子呢?”
“不就都在包袱里么?”张嫣道,自己也过来翻找,包裹里只放了两套绫衫,一套夹衣。原来是换车的时候荼蘼收拾的急,竟忘记了将换洗的袜子放进来。
刘盈这下也无奈了,“你忍忍吧,等到了有集市的地方,再给你买新袜子了!”半弯下腰,握住少女左足,取过白丝帕子拭去趾上沾染的草屑,只觉少女足弓纤小,白嫩如藕,触手如绵,心中微微一怔,女孩子的足都是这样玲珑剔透么?
张嫣只觉足上一暖,低头望去,见自己冰凉的足弓落在半跪的少年掌中,汲取着少年掌心的暖意,不由怔了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足趾微微缩了缩,不动声色的问道,“舅舅想好了要怎么请四皓出山了么?”
刘盈闻言回过神来,很快的将她的双足擦拭干净,扯过被衾盖好,方笑道,“还没有想好,不过总是心诚则灵罢了!”
“公子,小娘子,”青松在车外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商山了,”他举起马鞭,指着远方露出的一抹苍翠,“看见了么,那一座山头就是商山了!”
马车继续前行,在驰道上行的飞快,张嫣渐渐的困了,倚在车中,只觉身下马车颠簸,犹如阵阵海浪,很快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得身上被人轻轻摇晃,刘盈在耳边唤她起来,
“到商山了!”
她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刘盈递给她一双白缣织袜,淡淡道,“换上吧。”
张嫣接过袜子,听得刘盈道,“我刚刚让人在乡野集市上买的,你将就着穿一会儿,明儿再寻好的罗袜。”
缣袜握在掌中,微微扎手,张嫣眉头微蹙,想着乡野农夫自然不会有太好的袜子,便弯腰换上,从马车上跳下来,望着面前绵延的青葱山脉,眸中闪过一丝明媚,“这就是商山么?”
面前田野阡陌之间,鸡犬相闻,数间民房之上升起袅袅炊烟,褐裳老农刚刚从耕犁的田地中上来,将犁负于肩上,施施走在田埂上,长声歌道,“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
刘盈上前一步,含笑扬声唤道,“这位老丈,请问你可知四皓?”
褐裳老农抬起头来,精神矍铄,中正清和的目光在刘盈面上略微盘桓了一下,脚下步伐不停,越过刘盈沿着山路缓缓前行。
侍卫气愤不已,“这老苍头。”上前一步。
“好了,”刘盈挥手笑道,“何必与一老农置气,咱们还是上山去拜访四位老前辈吧。”
他牵着张嫣的手,沿着商山山路蜿蜒而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便登上山腰一处平台,平台上坐落着数户人家,刘盈穿过台上众多桑梓人家,叩响最东头一间屋子门户上的朱雀铜环铺首。
不一会儿,院中传来轻微脚步声,门闩从内拉开,一位年轻女子打开门,荆钗挽发素衣襦裙,天然**。
“这位小娘子,”刘盈拱手为礼,“在下长安人氏,前来求见东园公唐老。”
荆钗女子对着刘盈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又指了指刘盈身后的人,轻轻的摆了摆手。竟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女。
刘盈指着张嫣笑道,“此次前来,别的人也就罢了,我的这位外甥女年纪还小,极得家里人**爱,可否一并带进去?”
荆钗女子看了一眼张嫣,见其虽幼小,却生的玉雪可爱,便生了三分喜爱,轻轻颔了颔首。
刘盈便回头低声嘱了青松几句,牵着张嫣的手,随着哑女入内。
这间院子并不大,却收拾的整洁干净,东边是木搭制三层楼厢房,南边是厨房,房前有井。正对面三开间抬梁式悬山厅堂中,一个皓首老者坐于厅中榻上,容貌依稀,正是山下所遇荷犁老人。
刘盈褪履上堂,拢袖加额鞠躬,起身之后重又将双手齐眉,最后放下,行了一个郑重的揖礼,恭敬道,“小子刘盈见过唐先生,刚刚在山下不知是先生,有所失礼,还请先生海涵!”
唐禀抬头淡淡道,“乡野小民,不知太子殿下到访,惶恐惶恐。”然而安然受礼,面上并无惶恐之态,转首对素衣女子吩咐道,
“景娘,上茶。”
廊下传来踏踏的木屐之声,景娘端着朱漆梅花托盘进来,微笑在二人席前案上各置一碗茶羹。
刘盈端起饮了一口,但觉味道清美,虽不及东宫茶人手艺,却自有一股乡野清新风味。放下茶碗,坐于他对席之上,“孤之父皇起于乡野,终率天下豪杰成就大汉江山,免天下百姓战乱流离之苦。孤不才,忝为储君,虽不敢比肩父皇,亦愿他日能攘国安民。闻先生有大才令名,愿请先生出山助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