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甲亲自作陪,一脸谄媚地引刘宏探视侯览。至监房前,刘宏一扫其间布置,不由瞥着朱甲:“朕还不知,大汉的监狱,条件竟然如此优渥?”一句话,说得朱甲猛缩了下脖子,不敢看刘宏,只瞥了瞥侯览,诺诺不知如何应答。
“奴婢侯览,叩见陛下!”看见天子的瞬间,侯览就激动起来,隔着牢门,行礼拜倒。
牢门打开,刘宏弯身进入,越过侯览,坐到他那方小案后,侯览又调转方向,保持着叩拜。
在天子身后还跟着中常侍曹节和王甫,还有天子侍读吴咏。刘宏坐下后,盯着侯览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谢陛下!”侯览这才起身,接着拱手向刘宏说:“怎敢劳陛下亲临,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足惜。”刘宏挥挥手,然后对保宫令朱甲命令道:“你先下去,朕有几句话对侯览说。”
“唯!”朱甲不敢违抗,急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朱甲离开后,刘宏脸色一变,对着侯览厉声道:“好你个侯览,你我君臣多年,枉朕一直信任你,却没想到你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当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厚望!”
“奴婢冤枉啊!”侯览的神情已然无法保持淡然,急忙跪地,不停地叩首。
在三两年前,面对稚嫩的刘宏,侯览向来应付自如,而泰然处之,但如今,面对掌权的天子,根本无法做到了,不只是身份加成的缘故。
刘宏坐在那边,就如一汪静潭,深不可测。更何况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他现在只想天子能念旧情,饶恕他这一回。但这次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只见刘宏怒气冲冲站起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从怀中丢出数份奏折,阴沉着脸说:“还敢狡辩!真当真还是几年前的稚童吗?任你随意糊弄!你自己睁大狗眼看看吧,这些都是你近些年瞒着朕,干下的龌龊事,如今都被人抖出来了。”侯览面若死灰,拿起地上的奏疏一一翻看。
只见上面不仅有他任官期间,专横跋扈,贪婪放纵,大肆抢掠官民财物的证据。
还有许多他的下属掠夺妇女,肆虐百姓的口供。而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他侯览,就是百口也莫辩。
“奴婢,让陛下为难了!”最终,还是侯览主动开口了,此时他心存一丝侥幸。
刘宏却一摆手:“朕今日,不是来听你解释的!你既然认罪,那就别怪朕不念及君臣之情了。”说罢,刘宏一挥手,吩咐道:“王甫,将东西给他!”只见王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语重心长地说道:“侯览,陛下这也是为你好,此乃御医研制的毒药,见血封喉,可以让你死的没有一点痛苦。”
“是你们!”侯览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甫和曹节两人。此时他算真正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士人集团,也不是什么清流党人那,而是自己人呢!
是其他的宦官暗算了自己。这时曹节也是微微一叹:“侯览,你仗着天子对你的宠信,目无法纪,不仅专权骄奢,还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就是百死也莫恕。陛下也是看在君臣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全尸。”随即他又冷笑道:“若是你落在那些廷尉陈球手中,以你的罪行,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吴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
说实话,侯览有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本来是一个市井无赖之徒,想要飞黄腾达又缺乏真才实学,只好当了太监进入宫廷服役。
凭着花言巧语,赢得宫廷上下的欢心,也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但他不思报效君恩,反而聚敛无度,对妨碍自己的人,进行打击报复,置之死地而后快。
建宁二年的党锢之祸,始作俑者就是侯览。那次事件之后,宦官用血腥的屠刀打败士人,使得皇权也得到稳固,可这也是汉朝最后的辉煌。
由于士人的理想得不到施展,地位得不到尊重,党锢之祸以后又失去上升通道,汉朝的顶尖精英群体被一网打尽。
而这之后官吏之间只要有冤仇的就互相陷害,有一点小小的私情,就把对方视为打击对象列入党中,置于死地。
这也导致朝堂上人人自危,说实话、干实事的人也越来越少,最终导致黄巾起义,王朝灭亡。
归根到底,东汉灭亡背后的原因,其实就是一场权力的斗争。侯览此时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这才是死定了,不仅是士族集团的反噬,而且宦官集团也放弃了他。
回想自己一生,犹如镜花水月一般,侯览不禁悲从中来,对着天子刘宏叩拜道:“陛下保重!奴婢去了!”说完,便一把抢过王甫手中的毒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