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也看到了他，她手中已经放下了那本书，将书放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她眼睛还红着，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刚刚止住的情绪又涌上来。</p>

她说：“哥哥，我很对不起他。”</p>

谢霄北冰凉的手指抬起，想要给她拭去眼角的泪光，却又察觉到自己指尖冰凉的冷意，指尖细微蜷缩。</p>

他想应该暖暖手指再给她擦眼泪。</p>

但沈南意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拿着他的大手自己给自己擦眼泪，临了抽抽鼻子，又闷声说：“你的手好凉。”</p>

冻到她的脸了。</p>

谢霄北没笑话她小孩子一样没话找话岔开话题的行为，“刚才，我跟贺老通了电话，他老人家……怕是一时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p>

沈南意卷长的睫毛垂下，遮盖住眼底的伤心，“我应该……对他好一点的。”</p>

“他都认我当妹妹了，我对他却不好。”</p>

沈南意已经想不太起贺毅欺负她的时候，现在脑海里能浮现出来的，都是他的好。</p>

她也越加自责。</p>

她在想，是不是她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展现的太过急切，给贺毅造成了压力，所以他才会死的那么惨烈？</p>

又或者，是她每天一通的询问电话？</p>

沈南意不知道贺毅的惨死，应该归责于到哪一步，她没办法接受有人因为她而死。</p>

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帮她，葬身大海……</p>

这样的心理负担，沈南意无法承受。</p>

谢霄北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唇瓣几番开合，但最终也没有能找出任何的宽慰之语，良久良久之后他才说：“在他做出选择的那刻，心中便已然有了比生死更重要的排序。”</p>

是她。</p>

在贺毅心中比生死更重要的排序，是沈南意。</p>

即使作为男人，作为沈南意的丈夫，谢霄北并不想要提醒她这一点，但——</p>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p>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贺毅的确是拿性命救了他。</p>

谢霄北就要承他这份情。</p>

沈南意捂着脸，又哭起来。</p>

她哪里值得贺毅用性命喜欢她。</p>

她都没有好好对待过他。</p>

贺毅死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就连沈南意本人都不会知道，在她十八岁那年，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她曾经有给过一个觉得死了就死了的“流浪汉”，带去过温暖。</p>

那天，贺毅见到过一个漂亮的天使。</p>

是他一个人的秘密。</p>

——</p>

贺毅在四方城没几个朋友，他的衣冠冢被埋葬在母亲墓碑旁。</p>

葬礼是沈南意和谢霄北操持的，贺老、权惠、钱公主和陈韫前来祭奠。</p>

新年的年味还没散尽，在几人的脸上却无人有半分喜色，哪怕是沈南意和谢霄北这对新人。</p>

贺老并没有将贺毅的亡故怪罪在任何人身上，在当初他因为贺毅身患绝症，让他进贺家门德尔那天起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p>

老人年纪摆在那里，又因为外孙离世伤心过度，并没有能在寒风里待上太久，就被随行的医生扶去了车上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