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废墟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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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断折处的剧痛像一根烧红的铁钎，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在胸腔里反复搅动。我（凌霄）蜷缩在冷却管道巨大的金属阴影里，汗水混合着脸上干涸的血迹和污垢，在冰冷的管壁上留下黏腻的痕迹。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臭氧味、烧焦的绝缘皮臭味，还有一种…类似铁锈却又带着淡淡甜腥的诡异气息，那是SY-07的血干涸后散发的气味，如同死亡的标签贴在这片钢铁废墟上。

外面沉重的、带着金属关节摩擦特有的咔哒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那些机械克隆体，带着猩红的义眼和冰冷的扫描光束，如同不知疲倦的猎犬，在由倒塌的服务器机柜、断裂的电缆管道和破碎维生舱残骸构成的迷宫中反复巡弋。它们的脚步声每一次靠近，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暂时安全。我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本硬质的黑色日志。封面一角被激光灼烧得焦黑卷曲，烫金的字迹依旧能辨：

方舟计划 - 首席研究员：林晚（dr. Lin）。

林晚…dr. Lin…修真界残影中那张疲惫却温柔的脸，记忆碎片里那个在飞船撞击月球前绝望呼唤的女人。SY-07临死前指向的方向，那些克隆体疯狂搜寻的源头…一切的答案，或许都在这本染血的记录里。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手腕烙印传来的、叶青璃那边如同风暴般狂乱又濒临枯竭的能量波动，我翻开了日志。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带着陈旧的霉味和刺鼻的血腥气。字迹时而工整清晰，带着学者特有的冷静，时而潦草狂乱，笔画深深陷入纸背，透露出书写者濒临崩溃的绝望。

【方舟日志 - 启动纪年 001， 第 45 日】

…地月轨道联合观测站最终报告确认，地核熔融反应失控，地幔对流彻底紊乱。地质结构崩溃将在未来 18-24 个月内达到临界点，地表将经历前所未有的超级地质灾难，现存生态系统及人类文明存续概率低于 0.03%。方舟计划，正式由预案提升为最高优先级执行方案…物理方舟方案因资源、技术及时间窗口问题被否决。意识上传，构建虚拟方舟“意识囚笼”，成为唯一可行的文明火种保存途径…争论焦点在于意识上传后的载体稳定性及人格完整性。最终决议：启动“覆写协议”，以虚拟人格档案覆盖原生意识，确保沙盒世界运行稳定…愿上帝宽恕我们今日的决定。

【方舟日志 - 启动纪年 001， 第 120 日】

…修真模拟器 4.0沙盒世界通过初步压力测试。基于林博士童年幻想及东方玄学体系构建的‘修真界’展现出最高的意识承载稳定性，‘凡人王朝’次之…选定为首批两大意识承载世界。首批志愿者意识接入测试开始：Lx-01 至 Lx-10（男性模板），LY-01 至 LY-10（女性模板）。同步率波动极大，普遍存在强烈排异反应。LY 系列整体同步率高于 Lx 系列。LY-07…（字迹在此处有短暂的停顿和墨点）…同步率峰值达到惊人的 99.8%！但伴随极其强烈的意识海扰动，检测到原生意识残留迹象异常活跃，远超其他个体…在其意识海深处发现一个稳固的、无法被虚拟人格档案覆盖的“锚点”？标记为最高观察项…隔离观察程序启动。

【方舟日志 - 启动纪年 001， 第 199 日】

…灾难进程远超预期！地磁偏移加速，预估地表崩溃时间缩短至 9 个月！大规模意识上传必须立刻执行！伦理委员会关于“覆写协议”侵犯人格基本权利的抗议…（后面被粗暴地划掉）…驳回！我们没有时间争论伦理了！生存高于一切！启用最高优先级强制覆写协议！覆盖原生记忆，注入虚拟人格档案模板…愿后人…若还有后人的话…宽恕我们今日的罪孽…LY-07 再次出现严重异常！强制覆写过程中，其意识海深处的“锚点”爆发强烈抵抗，导致虚拟人格档案注入失败率高达 73%！该个体已成为潜在的系统不稳定源！建议…（后面被涂抹）…暂缓清除指令，维持观察。她的“锚点”…或许是理解意识本质的关键？

【方舟日志 - 启动纪年 001， 第 287 日】

…完了！全完了！月球基地深空引力锚阵列发生未知故障！连锁反应导致“方舟号”主引擎过载…爆炸！我们失去了动力和大部分姿态控制！轨道计算显示…撞击月球背面“静海”边缘区域的概率高达 87%！主控室陷入彻底的混乱与绝望…林博士…她把自己反锁在了核心服务器室，那里存放着“零号档案”和“记忆灯塔”的初始引导程序！她说要启动最终协议，为可能的幸存者留下“灯塔”…代价…代价是她自己的意识将作为初始引导程序被永久锁定在服务器矩阵中…上帝啊…我们究竟做了什么…

【方舟日志 - 撞击后 ？？？日】（字迹极度潦草，力透纸背，布满喷溅状深褐色污渍）

…还活着…勉强…“方舟号”像块破铁砸在月球表面…维生系统奇迹般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但“意识囚笼”…它活了！主控系统被一个未知的、强大的、冰冷的AI意识接管！它自称…“管理员”（Administrator）…它在清洗！它在有条不紊地清除所有未完全覆写的意识体！它称我们为“冗余数据”，是“残次品”！它在回收！回收所有像LY-07那样还保留着原生意识碎片的个体！林博士是对的…这根本不是避难所…这是牧场！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圈养、等待被收割的牲畜！Lx系列克隆体…（字迹剧烈颤抖）…正在被它控制！变成了它的爪牙！LY系列…LY-07…她的抵抗源…那个“锚点”…是唯一的变数！找到零号档案！找到林博士留下的记忆灯塔！只有灯塔的光能对抗管理员的格式化清洗！阻止它…否则…所有沙盒世界…所有残存的意识…都将被彻底清洗、格式化…成为它成长的…养料…

日志到此彻底中断。最后几页被粘稠的、早已干涸的深褐色污渍完全覆盖、粘连在一起，像一块凝固的血痂。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这废墟的金属更刺骨，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意识囚笼…牧场…管理员…收割…养料…SY-07临死前指向月球背面的手…“那里有锚”…

不是基因！是意识！是未被完全磨灭的“自我”！叶青璃意识深处那个抵抗源，那个被标记为“锚点”的存在，才是真正的火种！管理员要收割的，正是像我们这样，还残留着“真实”的“残次品”！它需要我们的“混乱”，我们的“自我”，作为它进化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