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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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左钰自沉睡中醒转，只觉周身舒泰。不同于上次在稻妻榻榻米上醒来时的僵硬，璃月园林中的床榻软硬适中，虽仍有些许法力耗尽后的余韵，身体却无半分酸痛。他略一调息，感受着体内四大魔法体系的力量在缓慢恢复，便在荧与派蒙的帮助下饮了些清水，梳洗已毕。

不多时，一个梳着可爱双髻头戴两颗大铃铛的小小身影蹦跳着跑了进来，见到左钰醒转，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左钰哥哥，你醒啦！太好了！”

原来，左钰昏睡的这几日，钟离与众仙家不便久留，萍姥姥门下的小弟子瑶瑶便主动担起了照看与联络的职责。莫看瑶瑶年纪尚幼，照顾起人来却细致周到，这三天里帮了不少忙。

“多亏有瑶瑶这几日的悉心照料，真是辛苦你了。”左钰温和地笑道，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瑶瑶小脸微红，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萍姥姥说，左钰哥哥是为了璃月才累倒的，我们都该感谢你！对了，白术先生和七七也来看过你好几次呢！”

“是吗？那我之后定要去不卜庐好好感谢他们一番。”左钰心中微暖。

瑶瑶见左钰已无大碍，便欢快地跑去找萍姥姥报信。很快，消息传来，钟离已在琉璃亭备下盛宴，为左钰接风，也为浮舍庆贺新生。

收拾妥当，左钰与荧、派蒙一同来到琉璃亭。二楼雅间之内，仙气与人间的烟火气交融。众仙家皆已到齐，凝光、刻晴等璃月核心人物亦在座，连香菱、七七也被邀来，申鹤也安静地坐在一旁。

宴席的主角，自然是身形魁梧、气势更胜往昔的浮舍。

令人瞩目的是，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与削月筑阳真君此次皆化作人形赴宴。其中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青丝如瀑，一袭雅致的青白长裙，裙摆下，墨色的丝履包裹着一双匀称修长的玉腿，顾盼生辉，正是留云借风真君的人形姿态。另两位仙君也化为气质不凡的男子，衣饰颜色与仙体相合，只是面容不似留云借风真君这般令人惊艳。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众人纷纷向左钰表达由衷的谢意。左钰则谦逊回应，并郑重承诺，待时机成熟，定会设法让其他几位为守护璃月而牺牲的仙人，包括那位温柔的尘之魔神归终，重返人间。此言一出，众仙更是感慨万千，对左钰的敬意又深了几分。

翌日，听闻冒险家协会有新的委托，考虑到距离和艾尔海森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左钰三人便动身前往冒险家协会。

“凯瑟琳，我们来啦！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新委托吗？”派蒙一进门便熟络地打招呼。

凯瑟琳微笑着点头：“是的，有份新工作，我认为你们可以胜任。璃月港辉山厅的工头之一，老戴，希望协会能派几位得力人手给他。”

“具体是要做什么呢？”派蒙好奇地问。

“听说是要找几个工人。”凯瑟琳答道。

“找人？太好了，这可是我们最擅长的！”派蒙拍着胸脯。

凯瑟琳莞尔：“是啊，荧的能力毋庸置疑。具体的委托内容，你们可以与老戴当面详谈。如果愿意接下这份工作，就到码头附近找他聊聊吧。”

左钰闻言，心中了然：“辉山厅，老戴，找工人……看来是钟离的传说任务开始了。这次的对手可是若陀龙王，即便仍在封印之中，实力也非同小可。正好，可以好好检验一下我如今的实力。”

三人来到码头附近，派蒙一眼便瞧见一个身形壮硕的工头，高声喊道：“喂——请问你是老戴师傅吗？”

那工头闻声转过头：“噢，找我？嗯？等等，你们就是协会派来的冒险家？”

“哇，这都看得出来吗？！”派蒙有些得意。

老戴打量了他们一番，哈哈笑道：“看你们这副打扮和神情，应该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没错没错，你眼光真好！”

“哈哈哈，干咱们这行，少不了鉴定的活儿。看石头也是看，看人也是看。一般人什么底细，老戴我一眼就瞧出来喽。”老戴颇为自得，随即又道，“三位稍等，我找的另一位帮手还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唉！实不相瞒，这次的事有些棘手。光是冒险家恐怕不够，所以…”

“果然还有其他人，哼！”派蒙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大叔，你是不是小看我们？”

荧连忙拉了拉派蒙，示意她别这么急躁。

左钰则开口问道：“老戴师傅，不知这棘手之事，具体是指什么？若只是寻常矿工之事，想必也无需如此郑重。”

老戴面色凝重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次的事发生在矿区深处，而且有些离奇。矿区向来多事故，以防万一，我才特地找了懂行的高手。冒险家的主业总不会是矿石鉴定、地质分析之类的吧？身边带个行家，凡事也好照应。再说，我找的这位可是顶尖高手，无论什么石头，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要我说啊，世上最懂石头的人，就得是他！遇见这等行家，还不赶紧请来？”

“不对不对，”派蒙立刻反驳，“世上最懂石头的人怎么会被你找到？”

“怎么不会啊？”老戴不解。

“当然不会了，因为世上最懂石头的人，是我们的朋友才对！”派蒙骄傲地宣布。

荧心中一动，轻声道：“该不会，你说的是…”她也想起了某位对岩石有着独到见解的往生堂客卿，心想刚好有些事情想请教他。

“哼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派蒙叉着腰，“你在这里等着，我们马上就带他过来！我猜钟离一定又在听说书，到说书人附近找他，准没错！”

三人来到平日里田铁嘴说书的地方，果然见钟离正悠然品茗。

“找到你啦，钟离！”派蒙欢快地飞上前。

钟离放下茶杯，微微颔首：“嗯？你们兴致不错，也来这里听人说书。”

“不不，我们是来找你的，你现在有空吗？”

“时间倒是有。”

荧便将冒险家协会的委托简要说了一遍。

派蒙补充道：“这份工作需要特别了解地质与矿石的人哦！那个委托人自称找到了天下最懂石头的行家。我想向他证明，你才是提瓦特大陆上最了解这些的人！”

钟离闻言，不禁失笑：“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

“不是攀比啦，是老戴不懂行！我就是…想让他见识见识嘛…”派蒙小声嘟囔。

左钰也上前一步，说道：“钟离先生，此次委托似乎与层岩巨渊深处有关，我们担心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甚至可能牵扯到一些古老的秘密。若您能同行，我们也能安心许多。”

钟离沉吟片刻，道：“哈哈，既然如此，我便随你们走一趟吧。话说在前头，我虽有些见识，倒也未必是天下最精于此道的人。学海无涯，长些见识总是好事。一来，我在你们也可以放心，二来，若真有专家，也好让我切磋学习一番。”

“唔…我觉得钟离可以不用这么谦虚的。”派蒙小声嘀咕，但脸上已经乐开了花，“既然钟离答应了，那我们走吧，回去找老戴！”

回到码头，老戴见他们去而复返，还带来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问道：“噢！这位就是你们的朋友吗？”

“正是！”派蒙得意洋洋地介绍，“我认为，这位先生才是天下最懂矿石与地质的人。”

钟离淡然道：“过奖。略有心得罢了。”

老戴却不以为然：“嗨，你要这么说，我找的那位也绝对不输他人。我说不清，一会儿等他来了，你们自己感受吧！”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憨厚的声音传来：“呃…是这儿吗？”

只见一个身形壮硕，面容朴实的男子走了过来。左钰凝神看去，此人身上有股奇特的磐岩气息，与寻常人不同，倒像是与山石融为一体，不禁暗道：“有趣。”

老戴一见来人，连忙招呼：“哎呀来得正好！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找的帮手，昆钧。小昆啊，这两位都是我找的冒险家，呃，至于这位先生…”

昆钧的目光落在钟离身上，微微一怔：“嗯…？”他挠了挠头，“有些眼熟…唔，难道是在往生堂见过吗？但我也没去过往生堂啊…”

钟离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并未言语。

荧适时介绍道：“他叫钟离，是往生堂的客卿。”

老戴恍然：“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本人。”

派蒙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老戴，你不试试吗？看他们谁才是真正的行家！”

荧无奈地扶额：“原来要当场比试啊。”

老戴有些为难：“啊？这…我、我也不知从何比起啊…”

“那你们自己想办法比试一下，”派蒙兴致勃勃，“要是钟离赢了，就请他帮忙，要是钟离…不对，他怎么会输呢！”

昆钧一听比试，顿时来了精神：“比试？好啊好啊，我愿意奉陪！”他转向钟离，咧嘴一笑，“啊哈哈，我一见你的脸就觉得你肯定懂行。不过跟我比起来孰高孰低，还不好说呢。”

钟离微微一笑：“这位先生很有兴致嘛。”

左钰也笑着开口：“既然两位都是此道翘楚，想必对岩石的理解都已臻化境。今日有缘相会，互相切磋一番，想必也能让我们这些外行大开眼界，不失为一桩美谈。”

昆钧爽朗地大笑起来：“啊哈哈，我一见你的脸就觉得你肯定懂行。不过跟我比起来孰高孰低，还不好说呢。”

派蒙听着这话，小声嘀咕：“这个人口气好大啊！”

昆钧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实话实说而已，哈哈哈…再说，我也只会这些。”

钟离沉稳开口，目光落在昆钧身上：“昆兄可是鉴定师？”

昆钧挠了挠头，有些茫然：“不，其实…其实我也忘了我来璃月港干嘛…有天站在路边，突然被老戴叫住。”他指了指一旁的老戴，“老戴见我拿着石头，问了我几句，跟着便激动万分地约我来此地碰面。”

派蒙小声对荧说：“哈？这也能忘记？这家伙记性不太好吧。”

老戴也连忙解释：“我来璃月港路上，遇见这人站在路边捯饬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对那些石头熟得不得了。出于好奇我就问了几句，谁知，他比我这个矿工头子还懂！反正他也无所事事，不如来帮我的忙。”

昆钧憨厚一笑：“也不能说是记性不好…不过，只是石头的话，我一定能帮上忙。”他转向钟离，从怀里摸出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钟离先生，你觉得这块石头如何？”

钟离接过石头，仔细端详片刻，缓缓道：“唔…这块石头表壳光滑，表面的裂痕是由火山喷发所致。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出自别国的石胚。”

昆钧眼睛一亮，赞道：“哦~哦！眼光真不错！”

钟离继续说道：“它不是普通的石胚。壳薄，线黑…我猜，其中包着上好的水晶矿。”

昆钧更是激动，一拍大腿：“一点不错！这块石头出自火山周边，我一边闲逛，一边在集市买了这个。卖家当它是边角料，却不知其中奥妙。”

荧有些好奇地问：“水晶矿不是哪里都有吗？为什么这块就是上好的呢？”

昆钧得意地解释道：“光是成色纯净质地高级，还不足以称为珍宝。更高一等的罕见水晶，有些包着水胆，有些则藏着金沙。这层石壳下藏着的水晶，在其形成瞬间包裹住了一团水。水藏于底，犹如山中满月，映天而动，可谓是相当稀有。”

派蒙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声对左钰说：“这么详细，简直像是他亲眼看到的一样…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毕竟，你这块石头还没开呢。”

左钰微微一笑，目光在昆钧和石头之间流转，带着一丝了然：“派蒙，这位昆钧先生所言非虚。有些天赋异禀之人，或者与大地岩石有着特殊感应的存在，确实能洞悉常人难以察觉的奥秘。”他转向昆钧，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昆钧先生这份对石头的感知力，当真是世所罕见。”

钟离也颔首道：“不，他说的都是实话。水晶大多诞生于高温环境，高温与流水不兼容，水胆水晶因而珍贵。这块晶体内藏着的却是高山湖泊水，更为罕见。”

派蒙这才信了：“连钟离和左钰都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吧…”

昆钧看向钟离和左钰，眼神中充满了遇到知己的兴奋：“钟离先生，还有这位左钰先生，你们这种眼力，我还是第一次见！石壳下的模样，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钟离淡然道：“见得多了，自然有心得。小小卖弄，还请昆兄不要介意。”

昆钧连忙摆手：“不不，怎么会呢！我觉得我跟两位很是投缘，我是真心想要结交你们这样的朋友。”他转向老戴，大声说道，“老戴，带上钟离先生和左钰先生一起吧！信我没错，他们绝对是眼力过人的行家。这样的人，你一辈子也遇不到几个。”

老戴见状，也乐呵呵地答应：“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各位，请跟我到层岩巨渊矿区走走，这次走丢的兄弟，还要靠你们找回。”

众人随老戴来到层岩巨渊的矿区。派蒙环顾四周，惊叹道：“哇，这片矿区可真不小。”

老戴指着前方：“各位，这里就是事发地点。六天前我带几个伙计外出办事，一回来，就听说留守的四个兄弟不见了。我带人搜遍整个矿区，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实在没有头绪，才请几位来帮忙。”

钟离问道：“也就是说，有四位矿工不明所踪。”

老戴叹了口气：“对。原本我们有十个人，丢了阿龙、岑大、岑二、小茂，都是跟着我做活儿的矿工。”

钟离沉吟道：“这行工人大多是青壮年男性。四个矿工，会不会是去别处矿洞了？”

老戴摇了摇头：“不像。这一带周围没什么落脚地，咱们一路过来也没看见有其他开采中的矿洞啊。”

昆钧摸着下巴，问道：“唔…这么大的矿区，你们全都找遍了？”

老戴无奈道：“一寸不落，井下也找过，就差掘地三尺了。可四个大活人，总不能一下钻进地底吧？”

左钰目光扫过矿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不动声色地调动了一丝精神力感知着四周，然后对老戴说道：“老戴师傅，还是先让我们看看现场吧，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老戴连忙点头：“哎，好的好的。我在这里候着，你们随意搜查，要是有失踪兄弟的线索，务必告诉我！”

派蒙首先发现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四个大活人，突然没了踪影，奇怪…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跑掉了？总之先在附近转转，试着收集线索吧！你们看，这是什么？散乱的衣服、裤子…”

钟离上前查看：“摆放在矿区内的生活物资，应当属于老戴他们。”

派蒙数了数：“一、二、三、四…唔…没错没错，总共十件衣服，十条裤子。这些是替换的衣服吧？你看，老戴身上也穿着一样的服装。”

钟离分析道：“那四个人出门六天至今未归，却没带替换衣物。”

派蒙又指着旁边的东西：“周围还有洗脸用的布帕和皂角…还有这些腰包，是随身的小工具包。”

钟离总结道：“晨起洗漱的用具，采矿的装备…也就是说，这些人没带行李？”

荧提出了疑问：“也许用不到吧？会不会是忘带行李了？”

钟离否定道：“不像。开采用的矿镐少了四把，说明他们很可能带着工具。有时间带上工具，却没时间打包生活用品？不合常理。”

派蒙歪着小脑袋思索：“唔…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带行李，只带工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