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风云出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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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出我辈

宁荣街，荣国府。</p>

娇阳明媚，檐影幽幽，花树摇曳，水榭山石，闲雅生趣，亭台楼阁，轩然宏美。</p></p>

荣国府近百年的敕造府邸，历经数代打理修缮，当真美轮美奂。</p></p>

只是世事起伏，胜败皆为常理，再恢弘灿烂的东西，总是有黯然颓败的一日。</p></p>

贾琮和黛玉出了荣庆堂，过了两府夹道小门，一路伴着回了东府，身边还跟着蹦跳着走路的惜春。</p></p>

黛玉说道：“三哥哥刚才为何说，宝玉和环兄弟都能继承家业，外祖母听了倒还罢了，二舅母听了可是极不喜欢。”</p></p>

贾琮回道：“世人常爱沉迷虚妄，避重就轻，总是往好处想，如今长房颓败，太太日日将承爵挂在嘴上，我怕她未必能够如意。”</p></p>

黛玉虽然是闺阁妙龄，心思阅历没有王夫人这么幽深，但毕竟是聪慧敏悟之人，一听贾琮这话便想到了事情。</p></p>

问道：“三哥哥方才在堂上的话意，是说宝玉将来承接不了二舅的爵位和家业？”</p></p>

两人走过园中一座石桥，在桥边一张石凳上闲坐，惜春折了水边的柳条和野花，蹲在一边编花冠顽耍。</p></p>

贾琮说道：“当年太上皇正当盛年而退位，圣上才得以登上帝位，因此，圣上注定要做孝道为上的君王。</p></p>

那次宝玉在内宅口不择言，辱及太上皇，宗人府数日之间，就探知贾家内宅私言，甚至专门下文斥责。</p></p>

这只能是得了圣上授意，才会如此。</p></p>

圣上为维护皇室的孝道体面，多半不会让宝玉成为承爵世子，不然父子君王脸面何存。</p></p>

老太太和太太过于宠爱宝玉，大房败落，她们觉得宝玉将来继承家业，才是天经地义之事。</p></p>

溺爱深重之下，总会遮蔽视听，当日宗人府那场风波，在她们看来不过是宝玉不懂事，受老爷一顿责打而已，却从不深究其中根由。</p></p>

贾家大房败落，这是家门不幸之事，可太太却当着家中众人的面，我和二嫂都还在堂，便言之凿凿承爵之事，未免太不顾大家脸面。”</p></p>

贾琮不屑一笑，说道：“我是有些看不惯，才说了宝玉和环儿都能继承家业的话。</p></p>

不过内里的话，我是不会在她们跟前说的，不仅自讨没趣，还会觉得我不待见兄弟，太不值当。”</p></p>

黛玉看了贾琮一眼，微笑说道：“也就三哥哥本事，自己有了爵位，不然琏二哥遭了难，三哥哥才最名正言顺。”</p></p>

贾琮说道：“爵位还是自己的好，何必沾惹西府世传的烫手山芋，真要是这样，必定多一堆麻烦，哪里像现在这样爽利。”</p></p>

……</p></p>

贾琮向嘉昭帝上奏为贾琏求情，时间过去十多天，那份奏书入宫，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没有任何回音。</p></p>

王熙凤日夜悬心此事，隔天就会让平儿来东府问消息，时间过去五六天，连贾母也开始关注此事，毕竟涉及到大孙子的性命。</p></p>

李纨和探春打理西府家务，遇到难办的事情，也会过来找王熙凤商量几句。</p></p>

李纨一向看中平儿，或许是对王熙凤安置平儿的赞赏，也因她深知失夫的苦楚，对王熙凤的处境有些怜悯，每次来时总会宽慰几句。</p></p>

西府女眷之中，大概也就王夫人对贾琏之事不放心上，她的心思都放在儿子宝玉身上。</p></p>

宝玉上次被贾政揍得伤势不轻，但经一个月的养护，已能勉强下地行走，贾母和王夫人都心中欣喜。</p></p>

王夫人更是嘱咐袭人等丫鬟，一定要好好服侍，因转眼就要年关，来往老亲故旧必定会很多。</p></p>

王夫人觉得今年不同往年，宝玉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后宅闲散，要学学和家中老亲勋贵交际应酬，毕竟宝玉将来是要承接荣国家业。</p></p>

对于王夫人踌躇满志的心思，贾母少有的表示赞许，虽宝玉不爱听这些世俗交际的话题，贾母还在床边好好哄劝了几次。</p></p>

……</p></p>

而这十几天时间，不说王熙凤心中的担忧，王夫人内里的无限憧憬，贾府之外的情形也颇不平静，几乎有风起云涌之势。</p></p>

自从大同总兵钱绍扬，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返回神京述职。</p></p>

原先这位大同总兵心中还有些侥幸，可没想到刚抵达神京，便被宫中下旨除去军职，投入锦衣卫昭狱审讯。</p></p>

不知是这位钱总兵自知罪责难逃，还是实在扛不住锦衣卫的酷刑。</p></p>

他入诏狱不过几天时间，便对自己包庇大同孙家，狼狈为奸，收受巨额金银贿赂等事，全部供认不讳。</p></p>

最终他还招供另外一事，当初九省统制顾延魁巡查九边，曾查出大同一名副将，涉及军中贪墨舞弊，并将其缉拿入狱。</p></p>

但这名副将入狱之后，不到一天时间，还没来得及审讯，就离奇死在狱中。</p></p>

据钱绍扬交待，这名副将舞弊之举，关联孙占英贩卖盐铁违禁之事，孙占英担心事情败落，才会用了手段将其连夜灭口。</p></p>

当时身为大同总兵的钱绍扬，不仅知道此事，还予以包庇和便利，不然以孙占英在军中的势力，根本无法在边军大狱中利落杀人。</p></p>

因为只要那名副将招供，不仅孙占英大祸临头，钱绍扬也要难逃牵连。</p></p>

就此一事，锦衣卫指挥使许坤，意识到钱绍扬的价值，愈发对钱绍扬深挖严查。</p></p>

他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各种手段毫不吝啬的招呼，将钱绍扬折磨得不成人形。</p></p>

随着锦衣卫对钱绍扬敲骨鳞剐般血腥压榨，隐蔽在大同军中的舞弊罪愆，层出不穷的被揭开，并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p></p>

这最近七八日功夫，锦衣卫指挥使许坤，几乎每日出入宫中，向嘉昭帝呈报审讯钱绍扬的最新供状。</p></p>

乾阳宫这座代表大周无上权威的大殿，这些日子似乎时刻笼罩在沉郁的阴云中。</p></p>

到了最近五六天，每日都有大批锦衣卫赤衣缇骑，身负黄绫包裹，在城中策马狂奔而过，出神京宏德门向北急驰。</p></p>

……</p></p>

随着时序进入十一月，神京城深秋将尽，万物萧杀凋敝。</p></p>

贾琮每日照旧温习举业功课，隔段时间会去洛苍山，受恩师柳静庵授业教益，师徒两人对当下局势常有磋商剖析，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p></p>

当贾琮为贾琏求情的奏本，上呈宫中十日都没动静，连他的心中都有些不安。</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