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飞行员妻子的蓝染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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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机场外，夜幕低垂，阴森的乱葬岗被一层诡异的薄纱笼罩。凄厉的夜风如同一头头饥饿的野兽，呼啸着穿梭其中，肆意卷起那些未烧尽的纸钱，一片片黑灰如暗器般，纷纷扑向王越那沾满泥泞的军靴。月光惨淡，仿若被一层磨砂玻璃过滤过，冷冷清清地洒在这片荒芜之地，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死寂的银边。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身形单薄而孤寂，静静地跪在一片焦土之上。她头顶的蓝染头巾，在风中微微颤动，头巾的边缘已被燃烧的火星燎出了细小的破洞，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命运。妇人面前的火盆里，黄纸正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苗将她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那些黄纸在火焰的舔舐下，逐渐化作一只只灰蝶，振翅而起，摇摇晃晃地朝着夜空飞去。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灰蝶在空中竟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它们飞舞的轨迹渐渐拼凑出一幅残缺不全的航路图 —— 那是她丈夫最后一次未返航的航线，其终点永远凝固在了遥远的东京湾上空，成为了她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长官，捡到这个了吗？” 妇人突然开口，她的嗓音干涩而沙哑，仿佛被浓烈的硝烟长时间呛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痛苦。王越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枚银簪静静地躺在泥泞之中。簪头雕琢着精致的樱花纹样，然而此刻，那樱花却被一层血垢染成了诡异的褐色，一看便知是日本女人特有的款式。这枚银簪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仿佛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信号，瞬间勾起了王越心中的警觉与好奇。

妇人缓缓站起身来，她的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背负着无尽的枷锁。随后，她缓缓解下头上的蓝染头巾，露出了脖颈后那令人触目惊心的刺青：“昭和十五年?满州国?第 731 部队实验体”。这些刺青如同恶魔的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肌肤上，诉说着一段黑暗而惨痛的历史。王越的目光瞬间被那刺青吸引，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与同情。

“我男人是东北航校的，九一八后投了关东军。” 妇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微微颤抖的语调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波澜。她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轻轻拨开火盆底层的灰烬，从中小心翼翼地翻出半张烧焦的结婚照。照片上，一个身着日军飞行服的男人面容英俊却眼神空洞，而站在他身旁的，竟是穿着和服的妇人自己。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可如今看来，却满是命运的讽刺。“他们给他注射了‘忠君血清’，让他忘了自己是中国人。” 妇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悲愤与无奈，她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段黑暗的岁月。

突然，火盆里的火苗毫无征兆地窜高，如同一条愤怒的火蛇，直冲向夜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越和妇人都微微一怔。在那跳跃的火光中，映出了妇人瞳孔里的记忆残影。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幕：她的丈夫，驾驶着零式战机，在天空中如同一颗流星般俯冲而下。就在即将命中目标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嘴里用熟悉的东北话喊了句 “凤至小姐，替我回奉天看看老娘 ——”，声音中饱含着对家乡的思念与对亲人的牵挂。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驾驶着战机，撞向了美军航母，那一瞬间，火光冲天，他的身影永远地消失在了那片硝烟之中。妇人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火盆里，发出 “滋滋” 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