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各有所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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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的“病”，多半是他命人动了手脚的结果。照此推测……

幼安虽然不愿意，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薛绍的毒药，是不是你安排的？”

李旦抬眼，正看见幼安的脸色一阵阵发白，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字：“是。”

太平公主对薛绍，是动了真情，可以为了留住他一条性命，向女皇苦苦跪地哀求。哀求无果之后，又想方设法见他一面。李旦在狱中布有眼线，听到了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对话，太平公主不但安慰薛绍不会死，还允诺了会尽力替他的父兄平反。太平公主已经方寸大乱，他只能动手除去了薛绍。

“薛绍哪里碍着你的事了，”幼安的声音微微哽咽，“那四个孩子，还那么小，从此就没有父亲了。”

李旦抬手想要抹一把幼安腮边的泪珠，却被她一把拨开，他无奈地收回手，耐着性子解释：“那四个孩子的确年纪尚小，可是六哥、七哥流放时，一并上路的孩子，甚至还没有现在的崇训大。如果不能尽早清除武氏、匡扶朝纲，任由酷吏罗织罪名，失去父亲的孩子还会更多。”

“即使孤不插手，武氏一样会逼死薛绍，因为只有薛绍死了，他们才有机会迎娶月儿。月儿是符合玄机玲珑塔中预言的人选，虽然母皇不承认，可她心里其实一直在盼着预言能够应验，如果应验在月儿身上，月儿的孩子未来即位为敌，那么这个孩子，只能是一个姓武的孩子。”

幼安愣了半晌，蠕动着嘴唇说：“可是你其实有办法让他不用死的，对不对？”眼前恍惚出现了在宫中那一天的情形，几个孩子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聚在一起玩得兴高采烈。可是过后，李成器便依偎在自己怀中，说他害怕，说他什么都听懂了。这么想来，薛崇训和薛崇简，又何尝不会是什么都懂了，只是藏在心里，不让大人看出来罢了。

“如果孤尽力想想，或许会有不用他死的方法，”李旦的脸色，也难得地严肃起来，“可是孤没有那么多精力，可以浪费在他身上。”

“浪费？”幼安抬头看过来，“一条人命啊，在你眼里竟然叫做浪费。”

李旦没料到，幼安对这件事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孤早就给你讲过许多次，若锦是如何到孤身边来的。有价值的牺牲，是免不了的，犹豫得越久，代价就会越大。”

幼安冷笑一声：“什么价值？不就是其他人活该死了，换得你安然无恙么？”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该多谢你，对我青睐有加，终于不用我去送死了。你对若锦未婚夫，对薛绍，都和当初对我一模一样，只要你自己能顺利脱身，其他人的死活都跟你毫无关系。你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冷漠、自私的人。”

她在这一刻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太平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事关自己的缘故，太平公主早把这一切看得分外透彻，李旦促成了她嫁给武家一个平庸无能的子侄，换得自身暂时的安全。

幼安转回身，一步一步走进卧室里去。李旦抬起手，想要拦住她说些什么，可手终究还是垂落下来。

进了卧室，幼安这一天便再没出来，直至快到子时，李旦才进了卧室准备休息。床榻边的帘子层层垂下，把内里隔绝成一方狭小的天地。

李旦除去了外袍，只留下素色的中衣，挤上床榻来。幼安面朝内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可身子始终一动不动。李旦伸手搭在她肩上，想搂住她，可幼安的身子却越发僵硬。李旦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合衣躺下。

两人成婚至今，还是第一次整夜既没有接触，也没有说话。从前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用床帐和被子把人盖住，把下人全都隔绝在外，然后头碰着头悄悄说话。

即使皇太后变成了女皇陛下，该处理的政事却仍旧跟从前一样，幼安也仍旧要入宫去随侍。

这一天正好女皇说起有些胃口不好，幼安便主动说，替她去膳房煮些开胃的山楂水来喝。刚一出内殿的门，便看见等候女皇召见的几位外臣，在廊下坐着。

幼安从另一侧绕过去，没走多远，身后便有人跟上来，一回身，正看见来俊臣阴测测的目光。她知道来俊臣有事要说，便停下步子，果然听见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贵妃娘娘，请稍稍留步，臣有件事，正想问问贵妃娘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