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海日生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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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朝阳又升起，侍女正在侍候明安穿繁琐的衣裙，她选了件银灰色的流苏垂绦宫裙，瞧着侍女灵活系着各式带子，明安想若要她自己来，或许连这些带子都要系乱的，她其实半点不爱穿这种衣服，若非今日有正事要去跟虞慕寒说，否则她定然不会穿成这样。

夏日的宫殿仍透着阵阵阴寒，许是他脚下的那些枯骨身上的阴气，明安收回目光，昂首挺胸走向他，“城主，明安有事要求，高阳这时候正被罗酆山那些鬼物围困，我们此时出兵正好”，虞慕寒头也未抬，“夫人可忘了当初与我的约定，只有你怀了我的孩子，我才会出兵，否则替你拿下穷桑，你若失信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明安皱眉，“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可战机错过便是错过，不会再有第二次”，虞慕寒抬头看她，不由得眼前一亮，“其实拿不拿下穷桑我并不在意，毕竟现在我也是这里的王”，明安忽然冷静下来，这里或许只有她会在意穷桑，“好，那请城主这几日来我房中休息”，这话好似让他有了些兴趣，“你既不爱我，又不会取悦我，这些事情做来当真无趣”，虞慕寒懒懒的放下手中的信件。

“好，我去学”，明安正要转身离开，虞慕寒的声音慢悠悠传来，“我刚收到消息，天道已醒，罗酆山的鬼物被封印，你得快一些”，明安脚步停顿几许，满身坚定的离去，侍女觉得她与黑曜城的女子都不同，她虽身处尘埃之地，可满身高傲却如星辰璀璨，那样熠熠生辉的光芒是她们穷极此生都无所能及的。

如今的花楼还在鬼无涯手中，名唤幽兰的女子成了管事，她不如媚罗那般风情万种，可那双眸子透着勾人的光芒，明安有些厌恶她身上的脂粉之气，遂离她有些远，“何必劳烦夫人亲自前来，派人知会我们一声便好”，幽兰知晓她的来意，之前城主让她们前去教她，却被她悉数赶了出来，如今她倒是亲自前来，神族又如何？

“不必，寻处幽静的阁楼，找些年长的姑姑与我讲解便可”，明安并未对她们有所偏见，没有绝对力量的时候这是她们的生存之道，幽兰并未从她眼中看到轻视，恍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领她走向楼中幽深处，“夫人觉得这黑曜城如何？”她在试探明安，后者眼神平静的看向她，“好似腐肉里面爬满蛆虫，若要新生只能剜肉剔骨”，幽兰叹息着，“这是既痛苦又漫长的路”，明安嘴角染上笑，“若能找回自己，虽万死亦不辞也”，幽兰有些恍然，“离开这里的世界是不是很好？”明安思索着，“世事哪有好与不好，但若能自己做主，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幽兰从她的话语中得到力量，“夫人，若有灵力是否能追随您？”

明安没有回答，有人慌张逃跑着撞向她，明安微微侧身躲开，女子身上的恶臭之气让她不自觉皱眉，脚下踉跄着摔倒在地，身后的仆人便追上了她，仆从忙对幽兰和明安请罪，“这个贱人要跑，冲撞了贵人还请见谅”，幽兰看着如破布般的女子问道，“她是哪个花楼的？”这里接待的都是贵人，按理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回楼主的话，是流莺坊的，属下没有看管好，叫她跑了出来”，仆人忙跪地回答，幽兰用帕子捂住鼻子，打量着女子明显已患病的身体，“就算是最下等的流莺坊也不应出现带病之人，你们的管事是做什么吃的？”她眉宇间有厌恶与怒意，仆人连忙解释，“此事其实与我们的管事无关，当初是领主府的人送她来的，月歌夫人吩咐过让我们看着不叫她死了，这次也是带她来看病”，幽兰听过此事，如今月歌夫人已不在，这样的惩罚仍还跟着这个女子，月辞凄厉的哭着，“求你们让我去死吧”，她的声音比寒鸦还悲凉几分。

哭声让幽兰很是厌烦，正要让人将她带走，只听明安却说，“放了她，给她自由吧，樗离如今已开始新生活，曾经的过往都一笔勾销吧”，月辞听到这个名字，充血的双眸中带着恨意，“你说那个女人竟还好端端的活着？”诅咒月歌生不如死是她这些日子活下去的动力，如今听来好似笑话，明安皱着眉，这些女人为何偏不放过彼此，明明错的是那个男人，“走吧”，明安眼神冷漠的绕过她，幽兰赶忙跟上，留下仆人们面面相觑，这该如何处理她？“算了，先带她回去再说”，仆人们厌恶的抓起她，月辞又回到那暗无天日之地。

“夫人，莫动怒，这女人不知好歹，不过夫人也别怪她，这里的女人都是命苦的，若非她毒害领主的孩子，或许下场不会这么惨”，幽兰眉宇上带着忧伤，她在试探明安能有几分救她们的心，可终究让她失望了，明安并未接话，来到一处隐秘的屋子前，她转头对她说，“你且止步，派人来与我讲解便是”，她神色间有明显的疏离，幽兰了然恭敬的行礼退下，她与媚罗完全不同，她做楼主后姑娘们的生活比从前好过许多，她想终有一日能给她们自由。

傍晚时分，夕阳已沉没，万物陷入朦胧之中，明安在昏暗的房间中坐了许久，虽然已经成亲，可她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侍女敲着她的房门，“夫人，该梳妆了，免得误了时辰”，她如同雕塑坐在那里未动，薄奚氏的仇何尝不是她的执念，为此她宁愿出卖自己，明安起身打开房门，侍女们进屋替她沐浴梳妆，脑海中俱花楼中教习姑姑的话，面颊微微泛着红光，她往水下缩了缩，遮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