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英雄自有豪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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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的冬是冰雪的世界，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皆被银白点缀，百花村的树全然白了头，鸟儿依然不愿驻留于此，只剩下白茫茫。

夜无寒早早地起了床，拿起床边的夜煞去院子里习以为常地练剑，似乎昨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直到汗水湿了白衣才回到浴室洗澡，洗完澡后，夜无寒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五荤五素一汤，忙活完以后发现王福平仍旧没有起来，便来到他的门前呼唤，可惜无人回应。

夜无寒觉得很奇怪，往常老头闻到饭香早就飞过来了，可今天确实有些怪异，连续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无人回应，夜无寒内心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连忙推开门查看，不过也只看见王福平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夜无寒来到王福平床边，看到他床边的柜台上有一只毛笔，不过也没过多在意，只是觉得他或许在想着怎么改良夜煞吧，推了一下他，王福平才缓缓睁开眼。

“老头，吃饭了。”夜无寒轻声说道。

王福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一下子翻下床来到了饭桌前。

夜无寒也回到位置上坐下，不过这顿早餐实属怪异，王福平今天怎么感觉话变少了？

还没等夜无寒发问，王福平却是问了夜无寒一个问题：“小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夜无寒一听这话，想了一会就知道了王福平还是在关心昨天的事，语气有些冷淡道：“如果你死了，我就会离开百花村，然后，我会将你埋葬。”

王福平听完后哈哈大笑，说：“臭小子，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哈哈！不过，很明智的选择。”

是的，如果王福平死了，那么夜无寒势必也不会好过，而且那些人肯定不会纵容夜无寒的存在的。

夜无寒突然有些语重心长地问：“老头，如果你要死了，你有什么愿望吗？”

王福平噗呲一下没忍住：“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咒我死？还想让我立个遗嘱？”

夜无寒确实表情严肃道：“老头，我说认真的。”

其实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差距悬殊的两个村庄，爆发战争前，一定会有一个替死鬼，而这个替死鬼一定是引起这场战争的主谋。两人都不是小孩，所以彼此心里也都明白。

王福平也收敛起了笑容，眼中带着坚定：“小子，我想笑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就这么简单。”

夜无寒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说：“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们一同创造它，如果你死了，我替你创造它。”

听到这句话后，王福平的内心才感到安心，将右手搭在夜无寒的肩上，有些乞求道：“小子，我知道让你做到保护所有人很难，但是，如果可以，答应我当你力所能及时，去帮助更多的人行吗？”

夜无寒此时并没有拒绝的选项，不过他也有些属于自己的价值观，犹豫了一会回答道：“老头，我答应你只要不威胁到我自己的利益，我可以尽力帮助无辜者。”

王福平没料到夜无寒会这样回答，但仔细想想也觉得很正常了，因为这才是他心中的那个臭小子。

两人的今日的对话略显沉重，似乎都确定了那个定然会到来的结局。

王福平带着一些包袱，看向夜无寒说：“小子，我去秘密基地一趟，你在家小心点，如果有人来找我，你说我很快回来就是了。”随后，向远方走去。

夜无寒一直待在家，今天的他没有心情练剑，一直心不在焉地在家中看着书，临近中午的时候，夜无寒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听着这比较礼貌的敲门声，夜无寒料定不是王福平，但是依旧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夜无寒就看到村长带着一大群人站在门口。其中不乏有夜无寒比较熟悉的张婶，朱三等人。

村长首当其中，声音委婉地说道：“无寒啊，你快些让王福平出来，我带他去给虎莽村道歉。”

后面有个大妈跟着说：“是啊，快让他出来吧！”紧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吆喝。

张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乞求道：“小寒啊，你快让王老汉去给他们道歉吧，不然我们这一家上小都得完，你知道我们家还有后呢。”

朱三也仗着自认为跟夜无寒比较熟，直接跪倒在夜无寒面前：“夜小子啊！我们百花村不能亡啊，我死了无所谓，但是我的女儿她还年轻啊，我们这一家子不可分离啊。”

对于朱三的话，夜无寒内心不禁鄙夷，看似为了自己女儿，但他最后一句话却是为了他自己，相比之下，夜无寒倒是觉得张婶的话要真诚的多，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看着眼前这些前几天还在夸赞崇敬着王福平的人现在却是在把王福平往火上推，夜无寒不禁为王福平的正义感到不值，这群人配不上王福平的庇护。

“我问你们，老头去了虎莽村还回得来吗？”夜无寒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这群人的伪装。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夜无寒又紧逼道：“还有，你们觉得把王福平交出去百花村就安然无恙了？虎莽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相信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对吗，村长？”

百花村村长突然被点名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孩有种洞察人心的本领。

空气一时间安静地可怕，只能听见众人的喘息声。

这时，张婶打破了这个局面，说道：“至少，至少可以多活一阵子，这样我们还有机会。”

“对啊，就是就是。”众人也似乎找到了喘气的活口。

夜无寒只是淡淡的发出了一个疑问：“苟活吗？”随后转身走进屋，关上了门，再不理门外人的喧闹。

此时的村长却是紫了脸，不用多想，没有了发泄对象，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村长：“村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你身为一村之长了不能不管啊，我还有孩子。”

……

夜无寒不知道外面吵了多久，只是早早地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起了书。

另一边，王福平正待在秘密基地里收拾着东西，他把包袱拆开，里面赫然是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和100两银子，没办法，王福平此时只能拿这么多了，他又在四处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夜煞剑的剑鞘，那是上次商队经过时买的，是一个玄黑的剑鞘。

王福平将这三样东西整理好后，又从小山洞里找了些能长期保存的馍饼和风干的牛肉，一并打包好后，把一个装着武器的箱子里的武器全部扔了出来，使得满地都是杂乱摆放着的武器，随后把包袱放了进去，上了锁，随意从地上拿起一把刀，在箱子的侧面刻了一道不深的痕，随后将箱子扔进小山洞里，又钻进去用茅草盖上，踏平以后才重新爬出了洞。

王福平又在一个角落里抬出了一个木箱，打开以后，里面赫然摆着两把被擦得白亮的斧子，这是王福平最喜欢用的武器——破山双斧。一切安排妥当后，王福平背上斧子，往外面走去，当快出瀑布时，王福平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秘密基地，随后大笑一声回去了。

晚上，夜无寒做好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丰盛程度不亚于满汉全席，夜无寒静静地坐在桌子上，迟迟不愿动块。

今天下午，村长单独找过夜无寒私聊——

村长近乎要哭出来地恳求道：“无寒啊，虎莽村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我们村三万两白银，我们全村上下统计也不过八千两，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短时间内实现的，他们还威胁到如果明天鸡鸣钱不给钱，就要灭了百花村，不过他们还是给了机会，说只要让王福平去给他们下跪道歉，可以考虑一下，为了全村人的安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王福平最听你的安排，你就开开口，让他去虎莽村道歉吧！”

夜无寒当时只是抿了一口茶答道：“不，他这次不会听我的。”

百花村村长最后也只得无功而返。

晚上，王福平刚到村口就被一大批村民堵住了，由于王福平家离村口近，所以夜无寒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件事，连忙去村口查看。

众人全都跪在王福平面前，不断地哭诉：“王大爷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去虎莽村道个歉就完了。”“对啊，不要拉着我们去送死啊！”

……

看着眼前的众人，王福平少见地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一脸沉默，倒是像极了夜无寒。

而夜无寒慢慢地绕过麻烦的村民，来到王福平面前，平静地说了一句：“老头，回家吃饭了。”

王福平看到夜无寒，脸上才出现了笑容，说到：“小子，走，回家！”

正当两人准备绕过趴在地上的村民时，那群村民确实也跟着他们一起绕过来，然后继续趴着，阻挡了他们回去的路。

王福平此时也来了火气，从背上把两把斧子取下，威胁道：“全都给老子滚开！别打扰老子吃饭，否则不用等虎莽村的人来，我先一斧子劈了你们！”

众人听到这儿，也是惶恐地起身让路，就这样，夜无寒和王福平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家，后面也没人敢再追上来，因为王福平便是百花村武力的象征。

王福平一进家门，就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兴奋地直流口水：“哎哟！小子，你今天真是邪了门了，断头饭我都没见这么豪华的！”

而夜无寒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直没有说话。

王福平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狂干起了饭，仿佛从来没有吃过饭一样，王福平正吃着，突然一滴眼泪落了下来，他没有在意，反而越吃越快，眼泪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是泪流满面，但是他的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笑容。

夜无寒看见此景，语气低沉道：“老头，你哭了。”

“放屁！老子这是太开心了而已！”王福平说完这句话直接将两个鸡腿同时塞进了嘴巴。

夜无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安静地吃饭，吃完后，夜无寒收拾了碗筷，王福平在客厅的椅子上坐着身前还放着一块磨刀石，不断地磨着斧子的尖锐部分，夜无寒出了厨房以后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夜无寒慢慢抬了个板凳在王福平身旁坐下，听着一下又一下的磨斧声，夜无寒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头，你为你所保卫的村民感到失望吗？”

王福平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一边磨斧子一边回答道：“不后悔。”

“为什么？”夜无寒又问。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小子，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这世间的善良总是要有人做的，不然乱世就无法终结。”王福平一脸严肃道。

夜无寒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他细心地磨着斧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福平终于磨完了他的斧子，夜无寒却依然看着阳台外上空的满月。

王福平突然起身，从怀中取出了一把钥匙，对夜无寒说道：“刚刚我已经从村民口中知道了明天的事，明天天亮前，你就走，去我们的秘密基地，小山洞里有一个茅草盖着的箱子，我做过记号，你找起来更方便一点，这是箱子的钥匙，你拿好。”

夜无寒接过钥匙，没有说一句话。

今夜，夜无寒并没有睡多久，次日的凌晨两三点就起了床，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屋里此时安静得可怕，夜无寒将夜煞剑拿在手上，刚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声慈祥的告别：

“小子，有缘再见。”

夜无寒没有回头，只是快步地走了起来，他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脸上是一片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