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把琉璃盏里的水吸了个干净，才颤巍巍抬头：“奴婢哪里比得上娘娘天人一般好颜色？”</p>

“呵呵，你也不用过于自谦。”鸾太妃自贵妃靠上起身，“我看你啊，这造化大着呢。只是往后你若是得宠，这彤妃，不嫉吗？”</p>

“不会的。”</p>

晴雪摇摇头。她和彤妃的身世不能宣之于外，就算是江书、崔皇后也不知道。“奴婢一条命就是彤妃娘娘所救，彤妃娘娘想要奴婢的命，随时都可以，奴婢必不吝惜。”</p>

“倒是个忠仆，没意思。”鸾太妃猫儿一般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腰肢，又懒懒地靠回了贵妃靠上，“接着练吧。你要学的，还多着呢。”</p>

离了冷宫，彤妃才觉浑身的血液开始流动。</p>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臂膀，把藏着致命蛊毒的毒虫，引回了腰间的小银筒子。</p>

沈无妄说的人，是晴雪。</p>

他说，晴雪身上，有彤妃要的解药。</p>

他说的“身上”，是真正意义的“身上”。</p>

晴雪的心头血，就是能解彤妃身上记命蛊的解药。</p>

她死，换她和她孩子一世自由自在，再不为人所牵绊。</p>

彤妃来之前，明明都想好了。</p>

晴雪不过一个小宫女，又是主子派到她身边监视的，还曾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争宠，竟妄想踩着她和她的孩子爬上去。</p>

她就要了她的命，也是应该的。</p>

可……</p>

下不去手啊。</p>

到了紧要关头，对上晴雪满眼的关切，她根本下不去手。晴雪这个小宫女，大约是现在这后宫里，不……</p>

是这整个世间，唯一关心她的人了。</p>

彤妃恍恍惚惚地，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回了永寿宫。</p>

迎面碰上了江书。</p>

江书见她脸色苍白，“你没事吧？可是腹中孩儿有什么不妥？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p>

彤妃摇了摇头。</p>

她自己知道，她的身子无事，被伤了的，是心里。</p>

江书看彤妃状态实在不佳，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亲自陪她回了她自己居住的偏殿。</p>

掩上门，江书看向彤妃：“可是……沈无妄说了什么？”</p>

彤妃苦笑了一声。</p>

好半晌，她摇了摇头，“江妃娘娘，你不会懂的。”</p>

像江书这样，虽然出身微寒，却至少身世简单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p>

见彤妃这个模样，江书也明白不方便再问。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好生休息，本宫先走了……”</p>

“江妃娘娘！”</p>

江书走到门口处，被彤妃叫住。她回头。</p>

彤妃：“沈无妄……不是从前的沈无妄，你……你不要相信他！”</p>

不管如今的沈无妄还是不是从前的沈无妄，至少他做事，是和从前一样，十分利落。</p>

江书再回自己的正殿，那朝国太监的尸身已被人收去，连他身上流到砖缝里的血迹，都被人擦洗得干干净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