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p>
那是我离开阿爷的前一年。</p>
阿爷去东北干了一票买卖,赚了一笔小财。</p>
回来住宿的时候,选择了一个小旅馆,没想到,那个旅馆的主人竟然和他认识。</p>
难得阿爷还会有一个相熟的故人,我只知道他到哪都是仇人,而这个人,和阿爷两人一见如故,竟然拥抱了好久,关系非同一般。</p>
聊天喝酒的时候我才听明白,他们年轻的时候,曾在西南出境干过一单买卖。同去的十几个人都死了,只有他们两个赚了一笔钱杀回来了。这种交情,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p>
多年不见,两人都很激动。</p>
彼此劝着酒,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昏天暗地。</p>
我坐在一旁都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这场酒局才算有了结局。</p>
阿爷推了我一把,我猛地清醒了过来。</p>
“可以睡了吗?”</p>
我看了看桌上的菜已经吃光了,酒也喝光了,阿爷的那个朋友,更是昏昏沉沉地睡在了椅子上。</p>
阿爷喷着满嘴酒气,冷声道:“睡个屁。就你这般傻吃孽睡,早晚都是别人的人肉包子馅儿。”</p>
他说着,上来就把我充当腰带的麻绳扯了下来。</p>
我提着裤子,根本不明白阿爷要做什么。</p>
却见他干净利落,将绳子套在了自己老朋友的脖子上,不顾这人还在打着呼噜,一脚蹬着他的脖子,死死抽紧了绳扣。</p>
可怜这个一脸沧桑的大叔,在惊慌中只来得及睁了睁眼睛,尚未挣扎一下,就被活活勒死了。</p>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p>
说实话,我目睹过阿爷做过无数凶残、恶心,甚至卑鄙下作的事,可这次多少还是冲破了我的所谓的“道德”底线。</p>
勒死了人,阿爷将麻绳重新扔给我,冷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什么眼神?”</p>
我第一次用那种近似顶撞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朋友?”</p>
阿爷没吭声,而是一弯腰,伸手从八仙桌的底下摸索了几下,拿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粉末。这玩意我虽然不认识,可我能猜到这是什么。</p>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阿爷又伸手从这人的怀里摸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尖刀。</p>
旋即,又站起身,走到这勒死的大叔床下,拿出来了两个超大个的黑色塑料袋,以及一把亮闪闪的卸骨斧子……</p>
“若不是先偷偷服了一粒解酒丸,你我都得是塑料袋里的碎尸了。”阿爷幽幽道:“我们当初一起从境外杀回来,彼此太了解了,我一进来,我就知道,他看中了我兜里这几万块钱。”</p>
我虽然惊愕,还是忍不住辩解道:“论迹不论心啊,你找到的东西只能说他或许有这心思,可他没动手啊……”</p>
“强者还要让别人先手?真正的高手,都会让对手死在出招之前。”阿爷冷声道:“蠢货。这天下,绝少有免费的酒席。”</p>
那一夜,我重新系上刚杀完人的麻绳,和阿爷一路又走了三四十里,一头钻进了林海……我把阿爷的话消化了一晚上,我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观点。但有一句话我认为是没错的,这天下,绝少有免费的酒席,就算有,你一定记得,“少喝酒”。</p>
想到阿爷,我确实精神了不少。</p>
我拖着困倦的身体爬起来,关了灯,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p>
从身高和体型判断,应该是云成子无疑。</p>
我回头看了看宋叹,睡得正香,也就没打扰他,自己靠在窗子边一个人抽着烟。</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尼古丁还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熬到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院子里的云成子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p>
又等了几分钟,整个道观彻底没了声音。</p>
我脱掉鞋,在行李中找了宋叹的两条背心,包在了脚上,用鞋子倚住门,闪了出去。</p>
清晨的时候,睁开眼,手机信号已经恢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