蝮蛇阿雷佐抱着肚子,躺在蛛网堆里,假装呻吟不止。一边呻吟,一边偷眼去看:
四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蛛网。坚韧而粘稠的蛛网兜头罩下,几乎盖住了整条街道。来医疗所门口闹事的人群,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粘得动弹不得;
刚才组成人墙的野蛮人护卫们,和穿着非常辣眼睛白衣的另一群野蛮人,在蛛网里高一脚低一脚地移动。拔一个伤者出来,交给外面的牧师,再拔一个伤者出来,手手相传,交给外面的牧师
居然还挺好心的,啧。阿雷佐先生用舌头弹了一下上颚:别人闹上门来,还在想着救人,真是心慈手软!照这个样子,是不是想把伤者都治好啊?
天地良心,格雷特真的没想过治疗所有伤患。泥人也是有土性子的,何况堵门医闹,真心犯了他的大忌讳。让他把人全治好,开什么玩笑!
以前是没办法,院长管着,卫健委管着,不治不行。哪怕有人在医院里捅了医生,然后跳楼重伤,医生捏着鼻子也得抢救。现在么,哼!
格雷特扔完蛛网术,绕路从后门返回医院,远远站在一楼大厅里,不停指挥:
“没受伤的不要管!让他们躺着!蛛网术最多半个小时就会消散,正好让他们冷静冷静!叫他们来砸我的门!”
“四肢受伤,但是没有出血的人不用管!死不了!丢给城卫军去!”
“头部受伤,肚子受伤,或者被踩倒的人抬这里来!让我看一下!我们只管救命,不管治伤,吊住一条命就扔给城卫军!”
“对了,和城卫军交接的时候,留一批人下来!让他们把门口擦了再走!还有我的床!我的治疗床!全擦干净!”
野蛮人们艰难地在蛛网术里跋涉。拔出一个,又拔出一个,再拔出一个。
厚厚的蛛网粘在胳膊腿上,没走几步,手上腿上,就厚厚的裹了一层又一层。听到格雷特的喊声,相顾耸肩:
“还行,没有烂好心哎,你说,既然先生说四肢受伤的人不用管,咱们能不能偷偷踢他们一脚?不能被人白砸这么多下啊!”
“有道理动静小点儿,我看先生不会管”
一只大脚丫子迎面而来。蝮蛇先生一惊,赶紧闭眼蜷缩,大喊:
“我没动手!我是想拦着他们的!我我肚子好疼!哎哟”
大脚丫子的臭味在面前晃了一圈,又缩了回去。蝮蛇阿雷佐努力闭眼,装成虚弱不已的样子,被两只大手拎了起来,左晃晃,右晃晃——
拔断几根蛛丝,连着身上、腿上剩余的蛛丝横过蛛网上空,交到下一双大手里。至于蛛网有多么粘稠,运送的时候粘下了几片破衣烂衫啥的,那是完全顾不得了。
蝮蛇先生就觉得腿上凉飕飕的。嘶啦一片,嘶啦又是一片。连续三四次转场之后,他被放到一块平板上,两个人抬起来飞跑。前面那人边跑边喊:
“让让!让让!这个是肚子受伤的——”
“知道了!过来这边排队!先照一下!”
平板往下一放,阿雷佐感觉又被人拎了起来,转个方向。他微微睁眼,看见大厅里一群人来回奔忙:抬送伤者,检查,送进一间间治疗室。抬人的拔腿就走,出门去接下一拨
没有人闲着,也没有人挡别人的道。看起来,配合虽然有些生涩,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施法者们的等级多半不高,以法师学徒、一级法师为主。目标在大厅最深处,离他至少还有十几米,一个冲刺不见得能干掉。大厅里的魔法装置么
蝮蛇先生感觉了一下,注意力顿时转向左侧墙边。墙上挂了一副老大的鹿角,平平展开,看着能有三米多宽。形状有点眼熟,蝮蛇先生估摸着,应该是那头银月鹿褪下的鹿角。
此时此刻,正有个伤者被送到鹿角前方,由野蛮人拎着站直。不远处,桌前坐了一个异教牧师,扔过去一个侦测魔法,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点了点头:
“肋骨没问题,头骨没问题。转身,我再看一下脊椎——也没问题,送走,下一个!”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就那么个贫民,身上也不应该有魔法物品啊!再说,就算有魔法物品,和肋骨、脊椎、头骨有什么关系?
阿雷佐先生怀着好奇被拎了过去,墩在鹿角前方。果然,异教牧师又扔过来一个侦测魔法。
蝮蛇先生作半昏迷状,被野蛮人拎在手里,随便观察。不怕,随便看,我身上并没有携带能侦测出来的魔法物品,我自己的气息,也收敛得很好这么多年杀手生涯,收敛不好,早就死了!
异教牧师对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片刻停顿之后,他忽然用力吹响了一个哨子:
“吱——”
哨声一响,医疗所里顿时一片大乱。伯纳德从旁边冲过来,抄起格雷特就往后跑;
法师们来得及后退的直接后退,来不及后退的,就近钻进治疗室,哐哐关门;